她伸出手指,精準(zhǔn)地指向人群中那個體態(tài)肥胖、面色惶恐的雜役房管事嬤嬤。
“你,”云染的一聲厲喝,如同驚雷炸響,嚇得容嬤嬤渾身肥肉一顫,臉皮抖動,“水云天祖訓(xùn),從不苛待任何人。雜役和外門弟子享有同等待遇,每月都有一錢銀子的月俸,以供家用。可這些年,你連一個銅板都沒發(fā)給我,也不止是我,其他雜役的銀子,多半也進(jìn)了你的腰包吧?你可有什么要說的?”
那嬤嬤臉色瞬間慘白如紙,冷汗涔涔而下,“噗通”一聲重重跪倒在地,磕頭如搗蒜:“太上長老饒命!太上長老饒命?。±吓吓皇且粫r糊涂,我,我只是……”
云染似笑非笑,好整以暇地盯著她。那嬤嬤結(jié)結(jié)巴巴,語無倫次,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一味地磕頭求饒。
周圍幾個平日里與她交好、沒少得她好處的狗腿子,此刻都噤若寒蟬,臉色發(fā)白,恨不得立刻與她劃清界限,離她越遠(yuǎn)越好。
“哼,”云染冷哼一聲,“將你這些年來,克扣貪污的所有銀錢,一分不少地給吐出來,念在你年邁,尚有一絲悔過之心,本座便饒你一命。否則……”
她指尖一縷若有若無的黑氣再次縈繞,“別怪本座心狠手辣,讓你去陪那兩位作伴!”
“太上長老開恩!我……我交,我全都交出來!”那嬤嬤嚇得魂飛魄散,癱軟在地,涕淚橫流。
云染沒再看她一眼,目光又轉(zhuǎn)向另外幾個穿著外門弟子服飾、此刻正拼命往后縮、恨不得鉆到地縫里的年輕男女。
這幾個人,云染可記得清楚,原身記憶里,沒少把清理妖獸糞便、打掃臭水溝、搬運(yùn)重物之類的臟活累活推讓給她,還時常對她冷嘲熱諷,極盡欺凌之能事。
“還有你們幾個,不是最喜歡照顧新來的,主動把輕松活兒留給別人嗎?本座看你們這么有奉獻(xiàn)精神,很好,非常之好。”
“從今天起,宗門內(nèi)所有茅房的清掃、疏通,以及……糞便的處理,就由你們幾個全權(quán)負(fù)責(zé)。也不用太久,先掃個三年吧,好好體驗(yàn)一下,什么叫真正的輕松?!?
“太、太上長老!弟子知錯了!真的知錯了!求您開恩??!弟子再也不敢了!”
那幾個外門弟子頓時面如土色,如喪考妣,哭喊著求饒。
掃茅房三年?這簡直比殺了他們還難受!不僅辛苦骯臟,更是丟盡了臉面,以后在宗門里還怎么抬得起頭!
云染掏了掏耳朵,“吵什么吵?本座這是給你們機(jī)會磨練心性!掃地也是修行,掃茅房更是修行的至高境界!多少人想掃還沒這門子呢!再嚷嚷,就再加兩年,掃五年!”
幾人立刻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鴨子,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不敢再發(fā)出半點(diǎn)聲音,只是眼淚和鼻涕止不住地往下流,渾身抖如篩糠,悔得腸子都青了,恨不得時光倒流。
云染不耐煩地?fù)]揮手,“都別杵在這兒礙眼了!趙管事,帶人把這里收拾干凈,派兩名機(jī)靈點(diǎn)的弟子,留意星月峽那邊的動靜。其他人,該修煉的修煉,該干活的干活,散了!”
凌羽緊緊捏著懷里那塊溫?zé)岬闹衅缝`石,感覺指尖都在發(fā)燙,整個人像是在做夢。
偷偷抬眼看了看神色淡然的云染,又看了看面無表情的師尊,最終將靈石默默而地揣進(jìn)懷里,低著頭,心情復(fù)雜地跟著逐漸散去的人流往外走,準(zhǔn)備去枉死城領(lǐng)罰。
師祖給的豐厚賞賜是賞賜,師尊罰的劍招還得練,一碼歸一碼,這點(diǎn)道理,她凌羽還是懂的。
喧囂褪去,大殿終于徹底空曠下來,只剩下云染,以及一直沉默守護(hù)在側(cè)的天璇和天璣三人。
方才在人前的威嚴(yán)、豪橫從云染身上褪去。她挺直的脊背微微松懈了一瞬,眉宇露出疲憊之色。
就在這時,天璇快步上前,什么宗主儀態(tài)、什么高手風(fēng)度、什么師徒尊卑,全被她拋到了九霄云外。
她猛地蹲下身,一把緊緊抱住云染的大腿,眼淚再也忍不住,決堤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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