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文姬身側(cè),蔡貞姬跟著姐姐向袁姬行禮,不過她的眼睛則是亮晶晶地打量著袁姬的衣裙。
天真的少女完全藏不住心思,想到什么就說什么:“袁姐姐這身衣裳真好看,是河北最新的樣式么?”
袁姬忙起身還禮,勉強(qiáng)扯出得體的微笑:“蔡家妹妹謬贊了。早聞二位才名,今日得見,才是幸會?!?
貂蟬滿意地看著眼前這一幕,將一碟芙蓉糕推到袁姬面前:“聽說妹妹近來在學(xué)《女則》,可還吃力?”
袁姬捏著糕點(diǎn)的指尖微微發(fā)白,強(qiáng)笑道:“謝姐姐關(guān)心,尚能領(lǐng)會。”
這時蔡文姬輕輕放下茶盞,狀若無意地嘆道:“說起來,這半年府里真是熱鬧了許多。前有甄家妹妹,如今又添了袁姬妹妹……”
貂蟬執(zhí)杯的手幾不可察地頓了頓。
她垂眸看著杯中浮沉的茶葉,唇邊依舊含著得體的笑意:“將軍這般人物,原就該有這樣的排場?!?
貂蟬語氣溫婉,似乎完全不甚在意,但她眼底卻掠過一絲極淡的悵惘。
作為傾心于呂布的人兒,她怎么可能對這些事一點(diǎn)都不在乎!
但作為正室,貂蟬的理智告訴她,自己應(yīng)該是呂布的賢內(nèi)助,替他掌管好一切,而不是一個只會吃醋的小女兒。
貂蟬伸手將甄姬攬近些,此刻的小女孩正專心舔著指尖的糖霜。
接著,她目光掃過在座眾人——才情出眾的蔡文姬,嬌俏活潑的蔡貞姬,明艷傲氣的袁姬,還有懷中這個玉雪可愛的甄姬……
這才多少時日……她心下暗嘆,若照這個勢頭……
這個念頭剛起便被壓下。她重新端起主母的雍容姿態(tài),將一碟新上的藕粉桂糖糕分給眾人。
只是分到袁姬時,特意多夾了一塊。
“妹妹嘗嘗這個?!彼θ轀赝?,眼底卻藏著只有自己知曉的苦澀。
但愿…別再添新人了。
然而,就在貂蟬心緒紛擾至此之際,門外環(huán)佩輕響,一名侍女垂首斂目,步履匆匆地托著一封書信步入暖香氤氳的花廳,屈膝稟道:
“夫人,溫侯大人自冀州來的急信?!?
貂蟬聞聲,眸光倏然一亮,宛若夜空中驟然點(diǎn)亮的星辰。
她甚至顧不上拂去指尖拈著糕點(diǎn)時沾染的細(xì)微碎屑,便急切又不失優(yōu)雅地自侍女手中接過那封猶帶風(fēng)塵的信箋。
貂蟬小心地剔開殷紅的火漆,展開素箋,目光貪婪又專注地逐字讀去。
信是呂布的親筆信,貂蟬一邊看著,一邊唇角不受控制地微微上揚(yáng),眉宇間一絲連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雀躍與柔情。
貂蟬看著信件內(nèi)容,上面先是呂布說自己在河北諸事順?biāo)欤眢w安泰;又說在冀州鄴城為貂蟬搜羅了些當(dāng)?shù)氐钠媲商禺a(chǎn),不日便將送回府中。
雖然沒什么具體的內(nèi)容,但貂蟬的目光流連在那些熟悉的筆跡之間,眉眼處的笑意愈發(fā)溫柔繾綣,仿佛能透過紙張,觸摸到那遠(yuǎn)在千里之外的英挺身影。
然而,當(dāng)視線觸及某一行字句時,貂蟬含笑的唇角微微一凝,執(zhí)信的手指無意識地收緊,薄薄的信紙邊緣現(xiàn)出細(xì)微的褶皺。
甚至連藏在廣袖之下那只瑩潤剔透的翡翠鐲子,都隨之輕輕晃動,碰出幾乎微不可聞的清音。
一直靜觀其色的蔡文姬,敏銳地捕捉到了這細(xì)微的變化,她執(zhí)起紫砂壺,為貂蟬續(xù)了半盞清茶,輕聲探問:
“姐姐,可是溫侯還有何吩咐?”
貂蟬聞聲抬眸,輕輕吸了一口氣,面上便已恢復(fù)了慣常的從容鎮(zhèn)定:
“將軍信中說…那位韓使君,又給他送來一位姓辛名憲英的姑娘,他在軍營中不好安頓,要把人從冀州送來長安,在溫侯府里安排住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