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從不遠(yuǎn)處傳來。
“喲,這不是我們蘇家光宗耀祖的狀元郎嗎?怎么,穿上這身官袍,連親弟弟都不認(rèn)了?”
蘇云抬頭,看見蘇文也穿著一身官袍,正抱著手臂,斜靠在對面的書架上,一臉的譏諷。
蘇文也是今科進(jìn)士,不過排名靠后,靠著蘇家的關(guān)系,才在翰林院謀了個編修的閑職。
蘇云沒看他,只是拿起一本公文卷宗,淡淡開口。
“蘇編修?!?
蘇文愣了一下,沒想到蘇云會用官職稱呼他。
“翰林院乃清靜之地,有翰林院的規(guī)矩?!碧K云翻開卷宗,頭也不抬,“當(dāng)值之時,喧嘩吵鬧,是為失儀。若有要事,可依流程上報。若無要事,還請?zhí)K編修回到自己的位置,莫要耽誤了公事?!?
周圍頓時響起幾聲壓抑的低笑。
蘇文的臉?biāo)查g漲成了豬肝色,他指著蘇云,氣得說不出話。
“你……”
蘇云終于抬眼看他,眼神平靜無波。
“蘇編修,還有事嗎?”
蘇文被他看得心頭發(fā)毛,那眼神,就像在看一個不相干的物件。他哼了一聲,灰溜溜地回到了自己的角落。
接下來的幾天,蘇云在翰林院的日子過得異常平靜。
他每日準(zhǔn)時到,準(zhǔn)時走,除了查閱資料,整理典籍,從不與人多。那些原本想看他笑話,或者想拉攏他的人,都覺得他像一塊又冷又硬的石頭,無從下手。
這天夜里,蘇云剛回到朱雀坊的小院,就察覺到了異樣。
他推開書房的門,點上燭火。
一個沙啞的聲音從屋子的陰影里響起。
“蘇大人,適應(yīng)得還習(xí)慣嗎?”
那個戴著青銅面具的“潛龍”,如同鬼魅一般,站在角落里。
蘇云轉(zhuǎn)過身,神色不變。
“有事?”
面具人從懷里掏出一份用火漆封口的卷宗,放在桌上。
“你的第一個任務(wù)?!?
蘇云拿起卷宗,拆開封口。里面是一份關(guān)于戶部右侍郎王德發(fā)的資料。
王德發(fā),三皇子一派的骨干,主管漕運(yùn)錢糧。卷宗里羅列了他幾條看似不起眼的罪證,卻都證據(jù)不足。
“陛下要你查什么?”蘇云問。
“陛下什么都不要?!泵婢呷说穆曇魶]有起伏,“天策府,只要結(jié)果。查到什么,是你的本事。怎么查,是你的事?!?
“期限?”
“沒有期限。王德發(fā)還在那個位置上,你的任務(wù)就沒結(jié)束?!?
面具人說完,身影一晃,便融入了黑暗,消失不見。
書房里,只剩下蘇云和桌上那份薄薄的卷宗。
他拿著卷宗,在燭火下看了許久。
“吱呀”一聲,書房門被推開一條縫。
李沐雪探進(jìn)頭來。
“還沒睡?”她看了一眼蘇云手里的東西,“又是什么要命的玩意兒?”
蘇云把卷宗收進(jìn)懷里。
“一些公文?!?
李沐雪走了進(jìn)來,手里拿著她的劍和一塊擦劍布。她坐到蘇云對面,自顧自地擦拭起來。
“我聽徐耀祖說,你這幾天在翰林院,跟個悶葫蘆一樣,誰也不理。”
“嗯?!?
“你那個弟弟,天天在外面說你壞話,說你忘恩負(fù)義,六親不認(rèn)?!?
“隨他去?!碧K云拿起毛筆,開始研墨。
李沐雪擦劍的動作停了下來,她抬起頭,看著蘇云。
“蘇云,你是不是覺得,你一個人就能把所有事都扛了?”
蘇云研墨的手頓住。
李沐雪把劍放到桌上,發(fā)出“哐”的一聲輕響。
“你現(xiàn)在是狀元,是天子門生,可也是三皇子的眼中釘。你在明處,他們在暗處,防不勝防?!?
她看著他,一字一句地開口。
“你走你的陽關(guān)道,我過我的獨木橋。以后,你的身后,我?guī)湍憧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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