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煜徑直牽著姜若淺一同登上了自已的步輿。
輿駕緩緩前行,姜若淺側(cè)首望向他,輕聲問道:“陛下是陪臣妾回關(guān)雎宮,還是回御書房?”
裴煜握著她的手,他特別喜歡把玩她的手,指尖輕輕摩挲著她柔軟的掌心,又時不時捏捏她纖長的手指:“朕還有折子要批閱,淺淺陪朕去御書房吧?!?
姜若淺連連搖頭:“陛下不是一向最厭煩批折子時有人在旁打擾?!?
裴煜狹長的鳳眼微轉(zhuǎn),斜睨過來時漾著若有似無的笑意:“淺淺又不是他們?!?
他這樣說,姜若淺這一趟是非去不可了。
到了御書房,裴煜一面吩咐德福公公為姜若淺備上鮮果與糕點,一面溫聲對她道:“若是無聊,可以找些書看。朕這兒雖沒有話本子,倒收了不少游記?!?
姜若淺乖巧點頭,順著他的話問:“那陛下可有什么推薦的游記?”
“尋常游記想來你都讀過了,”裴煜略一沉吟,“朕這兒有本明陽道長所著的游記,記載了他云游四方所訪的每一處道觀,其間還穿插了些玄妙詭奇的故事,你應(yīng)當(dāng)會喜歡?!?
“哦?”姜若淺一聽有神異志怪之事,頓時來了興致,“書在哪兒?”
裴煜已低頭看向奏折,隨口應(yīng)道:“讓德福去取便是。”
“娘娘稍候,奴才這就去取?!钡赂9榱飸?yīng)聲,不多時便將一本裝幀樸素的游記奉上。
姜若淺接過書,便自然地走向窗邊的軟榻,靠著臂枕舒舒服服地歪了下來。
德福公公偷眼去看裴煜,卻見陛下雖瞥見了這一幕,眼中卻無半分責(zé)色,反倒隱隱含笑。
姜若淺的儀態(tài)規(guī)矩本是貴女中拔尖的,只是私下里從不拘著,怎么自在怎么來。
如今這般姿態(tài),儼然是將御書房當(dāng)作自已的寢閣了。
德福公公輕手輕腳地走到御案邊,挽袖研墨,動作輕緩細致。
御書房內(nèi)一時靜謐,只偶爾響起書頁翻動的細響,與朱筆落紙的沙沙聲交織在一起,氣氛寧和而溫馨。
不知不覺,一個多時辰便在這樣安靜的相伴中悄然流逝。
裴煜將一份批閱好的折子擱在一旁,德福公公連忙遞上新的奏本。
翻開折子,裴煜的眉頭漸漸鎖緊,突然“啪”的一聲將奏本重重摔在御案上。
這江州知府上月才上奏,聲稱今年收成不佳,懇請朝廷為百姓減免賦稅。
裴煜不僅準(zhǔn)了他的折子,還特意嘉獎他心系黎民。
誰知此人竟敢陽奉陰違,非但沒有減免賦稅,反倒暗中加征了一成。
看來,是有人又不想活了。
德福公公見陛下動怒,忙奉上茶盞。
裴煜擺手推開,轉(zhuǎn)頭看向姜若淺,卻見她正捧著游記讀得入神。
“淺淺,書好看么?”他溫聲問。
姜若淺抬起明亮的眼眸:“陛下,書里記載明陽道長曾在深山中遇到一位白發(fā)白眉卻面容如童的道長。明陽問道長年歲,道長指向?qū)γ嫔筋^說:‘那兒有棵樹,七年開花,七年結(jié)果。貧道也記不清吃過幾回果子了?!?
她語氣輕快,繼續(xù)道:“明陽道長大吃一驚:‘竟有七年才開花的樹?’道長卻淡然說:‘這有什么稀奇。’明陽道長離開道觀后,心想這定是仙果,若能嘗到,或許也是一場造化。他便朝著對面山頭去找那棵樹??善婀值氖牵吡撕苓h,卻始終找不到那座山。明明在道觀里看時,那山就在眼前啊?!?
她一口氣講完整個故事,輕輕吐了口氣,好奇地問:“陛下你說,明陽道長是真的遇到了這樣的奇人奇事,還是這一切都是他杜撰的?”
裴煜看到斜歪在榻上的人,鵝黃色的纏枝紋棣棠百褶裙衫,配著聽色的掐花對襟外裳,腰上系著略淺一些的宮絳,末端精巧的墜著兩顆圓潤飽滿的珍珠,明艷又不失嬌俏。
他雙手攤開,放在御案上,指尖勾了勾,帶著幾分誘哄:“過來,朕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