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送著沈琰到了汽車站。
眼見著沈琰要走進去了,于自清到底沒忍住。
他快步走上前,紅著眼,道:“大侄子,我爹娘……現(xiàn)在咋樣啦?”
“村子里呢?沒人欺負(fù)他們吧?”
于自清知道他不孝。
這年頭,農(nóng)村里,沒有兒子的家庭,那就是處處受人欺負(fù)。
但是。
回去了,蹲號子,出來之后更是連累一家子!
出來這些年,他無時無刻不在受煎熬。
“叔。”
沈琰頓了頓,伸手在他的手臂上輕輕拍了拍。
“爺爺走了兩年了,奶奶現(xiàn)在身體也不太好?!?
沈琰輕聲道:“她很想你,想你回去看看?!?
于自清一愣,如遭晴天霹靂,眼淚瞬間滾落了下來。
一個大男人。
三十六歲的中年男人。
在人來人往的汽車站,忽然就蹲下身子,抱著頭,哭得泣不成聲。
“爹……爹!孩子不孝啊!不孝!”
…………
回到落云村。
天色已經(jīng)黑沉。
這會兒一家子人住著的是沈軍后來建的土房。
對面就是河灘。
獨門獨戶。
電線都沒拉過來。
穿過河灘,就看見院子里亮著的昏暗煤油燈火。
他心里一暖。
快步走了過去。
推開門。
沈軍正坐在院子里。
八仙桌上,放著一本賬本,他正拿著鉛筆,寫著什么。
看見沈琰回來,沈軍將本子合上。
“咋才回來?”
他站起身來,朝著廚房走去。
沒一會兒端了一碗餃子過來。
“媽下午給你留的,韭菜豬肉餡兒,趕緊墊墊肚兒。”
沈琰心里一暖。
走過去,接過筷子,開始吃餃子。
吃了兩口,他探頭朝著沈軍咧嘴一樂。
“哥,沒醋,沒味兒?!?
沈軍:“……”
他又從廚房拿了一個碗,給沈琰倒了一點醋。
端出來,放在他面前。
桌子上,煤油燈火搖曳。
沈軍看著低頭大口吃餃子的沈琰,眉頭微微一皺。
“沒吃晚飯?”
“嗯?!?
沈琰頭也不抬:“太忙了,沒時間吃,連走帶跑回來的?!?
“去省城做生意,飯都吃不上。”
沈軍悶聲道:“以前不是精明得緊?怎么這會兒出去一趟還打秋風(fēng)?”
沈琰吃了小半碗。
饑腸轆轆的胃總算是好受了不少。
他抬頭,瞧著沈軍,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咋了,哥,擔(dān)心我啊?”
沈琰笑著又囫圇吃了一個餃子,“以后我肯定吃飽了回來。”
沈軍:“……”
誰擔(dān)心他?
“對了?!?
沈琰詫異道:“你咋還沒睡?都這個點了?”
沈軍一不發(fā)。
他起身,將賬本推到了沈琰面前。
“這是這段時間的賬?!?
他道:“你瞧瞧?!?
沈琰一聽,腦袋就大了。
自己哥哥啥性子,他心里清楚。
估摸著這段時間掙錢花錢,他都一筆筆全記著呢!
沈琰吃完餃子。
看著沈軍,語重心長道:“哥,家里的生意,都是你一直在做,這賬本,你也不用給我看,一大家子吃喝都是你在負(fù)責(zé),這……”
“噠?!?
沈琰話沒說完。
就被一個聲音打斷了。
寂靜的夜色里,聲音格外刺耳。
借著煤油燈,沈琰一眼就看見了一個被放在桌子上的布袋子。
布袋子用麻繩仔仔細(xì)細(xì)的捆好。
他一眼就瞧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