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萬籟俱寂。
躺在炕上的王戩睜著雙眼，睡意全無。
明日林原和戎夏人應(yīng)該到了，相信此刻無數(shù)也和他一樣，不眠不休。
“小叔！”
睡在旁邊的白芷蘭，忽然將本攔在兩人中間的隔閡掀開。
然后王戩便感覺一個滾燙的身子，鉆入被窩中。
“小叔，明天便是生死抉擇，我想給王家留個后！”
白芷蘭羞赧卻堅定的聲音響起。
王戩心頭火熱，連日以來的期盼和思念如洪水般將兩人淹沒。
翌日。
“小叔，今日戰(zhàn)事將起，還請節(jié)制，改日……”
高高鼓起的被窩中傳來白芷蘭嬌滴滴的聲音。
“小叔，別，那里不可以……”
接著又傳來白芷蘭顫抖的驚呼聲。
天光乍起，春色更濃。
……
天色剛蒙蒙亮。
秦皇堡的城墻上已是人頭攢動，旌旗密布。
經(jīng)過一夜的緊急加固，墻頭的垛口后堆滿了滾木礌石，
一口口大鍋里燒沸的金汁翻滾著令人作嘔的氣泡，散發(fā)著刺鼻的氣味。
床弩的弓弦被絞緊，粗如兒臂的弩箭在晨光中閃爍著冰冷的寒光。
王戩與徐寬并肩站在主城門樓最高處，目光如鷹隼般掃視著遠(yuǎn)方被薄霧籠罩的官道。
寒風(fēng)卷著殘雪，吹動著他們身后的將旗，獵獵作響。
城墻之上，所有的戍卒、民兵皆已就位。
他們緊握著手中的兵刃，或弓弩，或長槍，或刀盾，眼神緊張地望向同一個方向。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大戰(zhàn)來臨前的壓抑和死寂，只能聽到寒風(fēng)呼嘯的聲音，以及士兵們因?yàn)榫o張而略顯粗重的呼吸聲。
時間在壓抑的等待中一點(diǎn)點(diǎn)流逝。
朝陽逐漸升高，驅(qū)散了薄霧，將金色的光芒灑在銀裝素裹的曠野上，
官道依舊空蕩蕩的，不見半個人影。
一個時辰，兩個時辰……
直至日上三竿，臨近午時，遠(yuǎn)方依舊沒有任何動靜。
長時間的緊繃神經(jīng)和寒冷的天氣，開始消磨著守軍的意志和體力。
一些竊竊私語聲開始在墻頭上蔓延開來。
“這都中午了，連個鬼影子都沒有……”
“會不會……消息有誤？”
“是啊，林僉事……他真的會帶人來打咱們自己人嗎？”
“王伍長他……畢竟只是一個人看到的，萬一……”
質(zhì)疑的聲音雖然不大，但卻不斷地蔓延開來。
不少人下意識地將目光投向了城門樓上的王戩，眼神中帶著探究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動搖。
就連站在王戩身邊的徐寬，眉頭也微微蹙起，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墻磚，顯露出內(nèi)心的焦灼。
“王戩，你看這……”徐寬壓低聲音，語氣中帶著一絲不確定。
王戩身姿挺拔如松，目光依舊堅定地望著遠(yuǎn)方，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他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他們會來的?！?
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篤定。
這份自信，稍稍安撫了徐寬有些躁動的心。
然而，底下的議論聲并未停止，反而因?yàn)橹鲗⒌某聊行U(kuò)大。
甚至有幾個站在后排的民兵，開始有些松懈地活動著凍得發(fā)僵的手腳。
就在這質(zhì)疑和焦躁的情緒即將達(dá)到時！
“來了！”
王戩的耳朵微微一動，他超乎常人的感知率先捕捉到了一絲異樣。
緊接著，徐寬和其他一些經(jīng)驗(yàn)豐富的老兵也猛地抬起頭，臉色驟變！
咚……咚……咚……
一種沉悶的戰(zhàn)鼓擂響的聲音，隱隱從遠(yuǎn)處官道上傳來！
起初極其微弱，仿佛錯覺。
但很快，那聲音變得越來越清晰，越來越密集！
最終化為一片連綿不絕、令人心膽俱裂的轟鳴！
“備戰(zhàn)！”
王戩眼中精光爆射，沉聲喝道。
這時所有竊竊私語和松懈戛然而止！每個人都死死握緊了手中的武器，探身向外望去！
只見遠(yuǎn)方地平線上，一道黑線緩緩涌現(xiàn)！
那黑線如同不斷蔓延的潮水，越來越寬，越來越近！
伴隨著震耳欲聾的腳步聲和馬蹄聲，無數(shù)旌旗在風(fēng)中招展。
那隊伍的最前方，隱約可以看到一些穿著大夏制式鎧甲的叛軍。
而在叛軍的兩翼和后方，則是更多身著各色皮襖、騎著戰(zhàn)馬、揮舞著彎刀的戎夏騎兵！
大軍壓境，黑云摧城！
城墻上許多初次經(jīng)歷戰(zhàn)陣的新兵臉色煞白，呼吸急促，甚至有人雙腿忍不住開始打顫。
先前所有質(zhì)疑王戩的聲音，在這一刻徹底煙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無邊的恐懼和沉重的壓力！
王戩緩緩拔出腰間的佩刀，刀鋒在正午的陽光下劃出一道冰冷的弧光。
他目光掃過城墻上有些慌亂的守軍，聲音如同洪鐘，傳遍墻頭：
“諸君！叛徒與戎夏就在眼前！”
“身后即家園父母！吾等已無退路！”
“握緊爾等刀劍，隨我殺敵守城！”
他的聲音仿佛帶著一種魔力，點(diǎn)燃官軍的血性！
“殺！殺！殺！”
震天的怒吼從城墻上爆發(fā)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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