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益達僵硬的從外面爬了進來,還沒抬起頭就對著陶怡說道:“該你們了快,把這個要死不死的肉墊搬搬出去。嗯?。???你醒了?”蘇益達抬起頭猛地對上了程實冷漠的目光。他的眼里沒有一絲自己曾殺過程實的慚愧與不安,甚至像是遺忘了這件事,只是呵呵的嘲諷道:“原來我們隊里還有位牧師,真是幸運啊。我本還以為你是陶怡的備用糧。”陶怡聽了這話,沒吭聲。繁榮的信徒在長時間沒進食的情況下確實神力流失的厲害,如果程實再不醒來,他真有可能成為備用糧。眾人之所以默默的守了他這么久,只是因為這層牧師的身份,給了大家一點點希望。程實深知此理,所以掙扎著給出了一發(fā)治療術(shù)。目標(biāo)不是蘇益達,而是陶怡??晒层迳穸鞯男Ч€是讓蘇益達感受到了一絲被治愈的舒爽?!霸賮硪话l(fā)!我要凍僵了!”程實心中冷笑,沒有理會蘇益達的要求。他掙扎著坐起身來,卻又因為虛弱倒向了蘇益達。蘇益達倒是沒避,一把扶住了他?!拔抑滥愫芴撊?,但每個人都很虛弱,所以這套沒用,時間到了,想要活下去,就要出去輪守。”程實同樣扶住蘇益達的胳膊,問道:“是你救了我?”“如果你說的是‘倏忽回光"的話,不算,你應(yīng)該感謝自己,讓自己多活了五天。”蘇益達笑了笑,笑容里皆是玩味?!澳阍谔摽樟严独锟吹搅耸裁矗俊碧K益達本還在笑,聽了這話,臉色卻瞬間冷了下來。“看到了死亡和謊,有些人的故事講的精彩,可全是假的?!背虒嵦袅颂裘?,確認了一件事。殺死自己的那位蘇益達,似乎并不是眼前這位。這就有意思了,虛空里到底出現(xiàn)了一個什么樣的存在,冒充蘇益達的身份殺死了自己。又或者,那根本不是冒充。這一刻,程實的腦海里升起了跟趙前之前一樣的想法。一個了解自己全部,還說出了“好久不見”的熟人,有沒有可能來自未來?可這個推論并不符合程實的認知,因為一切有關(guān)回溯的力量,都不能追及過往的試煉。這應(yīng)該是公認的試煉規(guī)則,只憑玩家,不可能打破。等等如果玩家打不破規(guī)則那是不是意味著,有什么存在,出手了?程實腦中靈光一閃,覺得自己猜到了答案。在未來的某一刻,有位特殊的存在,將那個時候的蘇益達送回了當(dāng)下,殺死了自己!而后殺人兇手離開了,再次回到了屬于他的未來。不過,這個推論仍有漏洞。那就是自己為什么沒死?如若殺死自己的那個蘇益達真的來自未來,以程實對欺詐信徒的了解,他必然不會只是簡單的掐死自己就收手。換做是自己,在面對一個需要“回溯過往”去殺掉的人時,自己一定會確保他死的不能再死,才算是不浪費這一趟旅程。所以為什么?“你不怕死?”程實看著蘇益達的冷笑,突然問道。蘇益達挑了挑眉,覺得程實是在問之前自己踏入虛空裂隙的事情,他坦然道:“怕,但更怕自己一無所獲?!薄澳愎化偭恕!背虒嵟牧伺乃募绨?,從他的身邊鉆出了帳篷。陶怡在旁邊聽了半天,默默無聲的跟了出去。蘇益達轉(zhuǎn)頭看向兩人鉆出去的帳篷縫隙,面無表情。當(dāng)程實鉆出帳篷時才知道自己想象中的寒風(fēng)呼嘯跟當(dāng)下的環(huán)境,完全不是一個等級的。他只是剛剛踏出,全身上下便激起了一層細密的雞皮疙瘩。手腳關(guān)節(jié)開始明顯的僵硬,呼入的空氣甚至凍結(jié)了他的鼻腔和咽喉。這么冷?什么冰原能這么冷?程實顫顫巍巍的給自己上了點寒冷抗性,又將這種增益分享給了所有隊友。除了蘇益達。崔頂天見程實醒來顯然面有喜色,可一想到程實已經(jīng)跟自己一樣,還有五天好活,他的笑容就有些唏噓。高宇亦然,只不過這種欣喜,再不復(fù)之前的“親切”,倒像是普通隊友間的關(guān)心。程實敏銳的察覺到了高宇的態(tài)度變化,他不動聲色的對著兩個人點了點頭,然后學(xué)著陶怡的樣子,本分又安靜的守在了外面。狂風(fēng)撕裂了帳篷,他便沖過去用身體遮掩孔洞重新斂聚人皮;陶怡因為過度冰寒粘連了腳底,他便擠出一點力量從指間漏出一絲治愈的效果,讓她不那么寸步難行。漫天的寒風(fēng)肆意的吹著,溫度還在持續(xù)下降。個把小時后,程實覺得自己除了心臟還在微弱的跳動,身上幾乎沒有沒被凍僵的地方了。“到時間了嗎?”陶怡連點頭都做不到了,滿臉寒霜的她趴倒在地上,一步一步爬向了帳篷。程實緊隨其后。每一步都極其艱難,每一步都像是在跨越寒淵天塹。然而就在他們還沒鉆進帳篷的時候,蘇益達比計劃輪班的時間提前了一會兒爬了出來。他好心的把陶怡推了進去,然后不斷的摩挲著自己的胳膊,看向了走來的程實。程實凍僵的臉上已經(jīng)做不出笑容,他艱難的走近,顫抖著在蘇益達的耳邊說了一句話:“我不管你來自未來的哪個節(jié)點,也不管你有什么目的,結(jié)束這一切,不然,我們一起死?!碧K益達有些詫異:“你被凍傻了,程實,你在說些什么?”“我不管你來自未來的哪個節(jié)點,也不管你有什么目的,結(jié)束這一切,不然,我們一起死。我不會重復(fù)第三遍?!闭f完,程實便舉起了自己的手,以摘取面具的姿勢扣在了自己的臉上,拼盡所有力氣擠動肌肉,生生擠出了一個不像是笑容的笑容。只這一下,蘇益達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至極。他眼中的驚疑之色閃了又閃,臉上的肌肉緊了又緊,在短短的幾秒內(nèi)腦中掠過無數(shù)想法,可最后還是沒敢賭程實說的是謊話。他有后手!果然,他就應(yīng)該有后手!不然這個人,不可能在愈加殘酷的試煉中走出那么遠!可惡!自己只失算了一點,那就是程實跟自己一樣,是個不折不扣的瘋子!不,他更瘋狂!這種兩敗俱傷根本毫無意義??!可我還不能死!于是蘇益達妥協(xié)了。他伸出一只手,輕輕一揮,漫天狂風(fēng)倒卷,萬里凍土漸融,周圍的溫度在疾速回升,遠處的山上竟直接冒出了繁密的樹椏。時間!時間的力量!蘇益達只是一揮手,便讓所有的時間倒退,讓冰原變回了冰封之前的樣子。程實感覺身上的僵硬感在消融,他雙腿一軟,直接跌坐在地。蘇益達看著程實這般虛弱的模樣,臉黑如墨?!澳闶裁磿r候發(fā)現(xiàn)的?”程實笑了。他其實并不確定,只是因為之前在帳篷里跟蘇益達接觸了一下,而那一下,一向?qū)ψ约后w內(nèi)神性狂熱的蘇益達居然沒有任何多余的動作。單單是這一點,就讓程實開始懷疑他的身份。但他不會把懷疑的理由說出來,因為他要出口氣。哪怕全身無力,程實還是強撐著聳了聳肩膀?!皼]看出來,剛剛詐出來的?!薄??”“哈,哈哈哈,哈哈哈,果然是你,果然是你!你真是個不折不扣的瘋子!”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