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起火原因,慈寧宮后殿當日并無異常,初步判斷可能是冬日天干物燥,燭火或炭盆引燃了書籍帷幔所致,但…是否有人為因素,在混亂的救火現(xiàn)場,已難以找到確鑿證據(jù)。
嚴崇亮此刻才上前一步,一臉沉痛與自責。
“陛下,臣身為京畿衛(wèi)指揮使,負有京城安防之責,竟讓賊人潛入宮禁,驚擾圣駕,釀此大禍,臣罪該萬死!請陛下革去臣之職務,嚴加懲處!”
他將責任攬下部分,姿態(tài)做得十足。
皇帝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并未立刻發(fā)作,只寒聲道。
“你的罪,容后再說!”
他環(huán)視一片狼藉的大殿,看著驚魂未定的臣子家眷,再想到太后受驚、皇宮走水、刺客驚駕這一連串事件,心中怒火與疑慮交織翻騰。
這一切,太過巧合!
偏偏發(fā)生在裴九肆主持的宮宴上!
偏偏在他被彈劾的當口!
他的目光最終落在裴九肆身上,眼神復雜無比。
“稷王,宮宴之事,朕交由你全權負責。如今卻生出這般多事端,你,有何話說?”
裴九肆迎上父皇的目光,心知此刻任何辯解在缺乏證據(jù)的情況下都顯得蒼白無力,反而可能加深猜疑。
他深吸一口氣,單膝跪地,“兒臣辦事不力,致使宮宴生變,驚擾圣駕太后,罪責難逃,請父皇降罪!但兒臣堅信,火起有因,刺客有源!懇請父皇給兒臣一些時日,兒臣必竭盡全力,查明真相,揪出幕后主使,給父皇一個交代!”
皇帝凝視他片刻,又看了看一片混亂的現(xiàn)場和那些服毒自盡的刺客,知道此刻確實難以立刻得出結果。
他疲憊地揉了揉眉心,揮揮手,“罷了。此事交由大理寺、刑部與你協(xié)同查辦。宮宴…就此散了吧。眾卿…受驚了,各自回府安撫。”
“臣等告退……”百官如蒙大赦,紛紛起身,倉惶行禮后,迫不及待地逃離了這片是非之地。
夕若走到裴九肆身邊,看著他緊繃的側(cè)臉和眼中的寒意,低聲道。
“他們手腳很干凈?”
裴九肆緩緩站起身,目光掃過正在被抬走的刺客尸體,以及遠處正“憂心忡忡”安排善后事宜的嚴崇亮。
“放心,狐貍尾巴,總會露出來的。他們越是想抹去痕跡,破綻…往往就藏在這些過于干凈的完美之中?!?
他轉(zhuǎn)頭看向夕若,眼中怒意還未完全消散。
“這場戲,還沒完。”
宮宴風波過后,京城表面看似恢復了平靜,實則暗流洶涌。
大理寺與刑部奉旨聯(lián)合查案,聲勢浩大,但進展卻如同陷入泥潭,舉步維艱。
審訊宮人、排查守衛(wèi)、驗看刺客尸體、勘查火場廢墟,一切程序走得無可指摘,卻始終找不到任何能指向明確嫌疑人的鐵證。
刺客身份成謎,兵刃衣物無從查起,毒藥來源普通。
火場廢墟中除了燒焦的木料和書籍,再無他物。
詢問當日當值的宮人侍衛(wèi),口徑出奇地一致。
未見異常,不知情。
大理寺卿和刑部尚書都是官場老手,豈會看不出此案水深,牽扯極可能直達天聽?
他們小心翼翼,不敢深究,更不敢妄下結論,奏報上的措辭永遠是“仍在嚴密排查中”、“暫無突破性進展”。
朝中暗地里,已有一些不利于裴九肆的流悄然滋生,雖不敢明說,但那“宮宴奢華引天怒”、“主持不力招禍端”的暗示也未免太過明顯。
皇帝的態(tài)度也很微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