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
侍女聲音發(fā)顫,甚至忘了行禮,“陳…陳瀾他…他出事了!”
楊玉珠正在對鏡梳妝,聞手一頓,眉筆在眉梢劃出一道淺痕。
她放下筆,轉(zhuǎn)過身,面色沉靜。
“何事驚慌?他又去了什么不堪之地?”
“不…不是…”
侍女咽了口唾沫,艱難地組織著語。
“他…他病了!病得很重!昨夜他從紅巷回來后,半夜就發(fā)起高燒,身上起了駭人的紅疹,又痛又癢,人已近乎昏迷…他寓所隔壁的書生今早去尋他一同上朝,發(fā)現(xiàn)情況不對,才慌忙請了郎中…”
楊玉珠蹙眉,“什么病如此兇險?”
她心中疑竇叢生,懷疑這是否又是陳瀾為了躲避什么而演出的苦肉計。
侍女的臉?biāo)查g漲紅,帶著難以啟齒的恥辱。
“郎中去看了…說是…說是…”
她閉上眼,像是要說出什么極其污穢的詞語。
“說是楊梅瘡!已…已入了骨,毒性極烈,怕是…怕是沒得救了!”
“楊梅瘡?!”
楊玉珠猛地站起身,臉色瞬間血色盡褪,不是出于擔(dān)憂,而是出于一種極致的震驚、惡心和后怕!
花柳??!最為人不齒、最難醫(yī)治的骯臟惡疾!
他竟染上了這種???!
聯(lián)想到他連日流連紅巷那等污穢之地,這病因何而來,不而喻!
一股強烈的反胃感涌上,楊玉珠捂住嘴,干嘔了幾下,只覺得渾身發(fā)冷。
她想起自己曾與他私下相見,甚至……讓他碰過自己的手!
一陣劇烈的戰(zhàn)栗掠過脊背。
“他…他現(xiàn)在如何?”她聲音發(fā)顫,強忍著不適問道。
“郎中開了幾劑虎狼之藥,說是只能盡人事聽天命,但…但即便能暫時壓下毒性,人也基本廢了,那病…病相極為可怖,日后渾身潰爛流膿都是輕的…”
侍女的聲音也帶著恐懼,“寓所的人怕被傳染,已不敢靠近,將他隔離在偏房了…消息…消息怕是瞞不住的…”
楊玉珠踉蹌一步,跌坐回繡墩上,腦中一片空白。
她尚未出手,上天卻已用最殘酷、最羞辱的方式,給了陳瀾應(yīng)得的報應(yīng)!
她原本計劃的種種,揭露他的虛偽,讓他身敗名裂,斷送前程,在此刻這污穢不堪的現(xiàn)實面前,竟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還有什么,比讓他以這種方式,在極度的痛苦和恥辱中慢慢爛掉,更徹底的毀滅呢?
“小姐…我們…”
侍女不知所措地看著她。
楊玉珠深吸幾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傳我的話,將他送來的所有東西,哪怕是一張紙片,全部找出來,用火盆燒了,灰燼埋到最偏僻的角落,凡是他踏足過的地面,用烈酒和石灰反復(fù)擦洗,今日起,緊閉院門,任何與陳瀾有關(guān)的人或事,一律不見,一律不回?!?
“是!”侍女連忙應(yīng)道。
“另外,”楊玉珠補充道,“派出去的人遠遠盯著,我依舊要第一時間知道,他的動向,尤其是……他最后的日子里,誰去看過他,又有誰在他病倒前,與他有過密切往來。”
她敏銳地察覺到,陳瀾這病來得太快太猛,或許并非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