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御史的瞳孔驟然縮緊,連呼吸都瞬間停滯。
他張著嘴,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
裴霽說完,不再看他一眼,仿佛只是隨口說了一句無關(guān)緊要的話。
他輕輕擺了擺手,內(nèi)侍立刻推動輪椅,平穩(wěn)地轉(zhuǎn)身,跟上已走出幾步的裴九肆。
裴九肆甚至沒有回頭,仿佛對身后發(fā)生的一切早已了然于胸,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
“皇兄,何必與將死之人多費(fèi)口舌?!?
兩人的身影,一個挺拔如松,一個隱于輪椅卻氣勢逼人,并肩沿著漫長的宮道漸行漸遠(yuǎn),陽光將他們的影子拉得越來越長,最終融入了宮墻的陰影之中。
宮道上,只剩下抖得如同秋風(fēng)落葉的御史,以及不遠(yuǎn)處僵立如木雕的趙太師。
李御史知道,他完了。
不僅僅是仕途,甚至可能是他的性命。
趙太師艱難地吞咽了一下,喉嚨干澀得發(fā)疼。
他看著李御史的慘狀,再回想裴九肆最后那句冰冷徹骨的警告,一股前所未有的悔恨和恐懼襲來。
他原本只是想攪渾水,卻沒想到,自己招惹的,根本不是什么困于輪椅的病弱親王,而是一條……擇人而噬的毒龍。
而這毒龍的獠牙,已然亮出,下一次,絕不會再只是語上的恐嚇。
趙太師幾乎是拖著灌了鉛的雙腿,失魂落魄地回到府邸。
官袍未褪,便癱坐在書房那張黃花梨太師椅上,冷汗早已浸透里衣,指尖仍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
趙淮安疲憊地閉上眼,揉著刺痛的太陽穴,腦中飛速盤算著如何向雍王交代,又如何能在寧王兄弟接下來的報(bào)復(fù)中保全趙家。
就在這時,管家驚慌失措地跑進(jìn)來。
“老爺!老爺!李御史來了!他看起來很不對勁!”
趙淮安猛地睜眼,“快請!”
話音未落,李御史已踉蹌著闖了進(jìn)來。
他官帽歪斜,臉色慘白如紙,眼神渙散,仿佛剛從鬼門關(guān)爬回來。
“太師!太師!”李御史見到趙淮安,如同溺水之人抓到浮木,卻又立刻觸電般松開,連連后退幾步,聲音充滿了無盡的恐懼。
“完了!全完了!”
“李大人!你鎮(zhèn)定些!這是作何?”
趙淮安強(qiáng)作鎮(zhèn)定,起身想去扶他。
“別碰我!”
李御史猛地甩開他的手,身體劇烈顫抖,語無倫次。
“寧王…寧王他…他不是人!他是惡鬼!他什么都做得出來!李弘就是例子!他會殺了我的!他真的會殺了我的!”
他的樣子近乎癲狂。
“我不能再見他了!太師,您的厚愛…您的知遇之恩…下官只怕是無福消受!那彈劾之事…您還是另請高明吧!下官這就上書乞骸骨!對!乞骸骨!回鄉(xiāng)種田去!遠(yuǎn)離這是非之地!”
趙淮安的心徹底沉入了谷底,臉色鐵青。
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