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想起寧王那冰冷的眼神,想起家族可能面臨的傾覆之危,他咬了咬牙,眼中閃過一絲狠戾。
“備轎,從后門走,要絕對隱秘?!?
子時三刻,趙府后巷陰影處,一輛毫不起眼的青篷馬車悄然停駐。
趙淮安換了一身尋常富家翁的服飾,悄無聲息地鉆入車內。
車內,雍王正閉目養(yǎng)神。
他雖和皇上不是一母同胞,面容卻與皇帝有幾分相似,只是更顯陰鷙冷峻。
他并未睜眼,只淡淡開口,“太師,今日府上,很是熱鬧啊。”
趙淮安老臉一紅,心中羞憤交加,卻不得不低頭。
“讓王爺見笑了。是老臣……教女無方,家門不幸?!?
雍王緩緩睜開眼,“教女無方?太師何必自謙,令嬡不過是蠢了些,手段糙了些,但這膽子……倒頗有太師年輕時的風范?!?
趙淮安心中一凜,不敢接話。
雍王繼續(xù)慢條斯理地說道,“本王就開門見山了,寧王此番,借題發(fā)揮,意在沛公,他與他那位好弟弟稷王,一個在明,一個在暗,早就視我等為眼中釘肉中刺。今日是令嬡撞在他刀口上,明日,就可能是我等任何一人。太師以為,陛下如今更信重戰(zhàn)功赫赫、即將聯姻楊氏擴充軍權的稷王,還是我們這些老臣?”
趙淮安冷汗涔涔而下,“王爺的意思是……”
“意思就是,坐以待斃,不如奮起一擊?!?
雍王的聲音陡然轉冷,“他裴霽、裴九肆兄弟想借此事扳倒你趙家,斷我一臂,那我便讓他們玩火自焚!”
“王爺有何良策?”趙淮安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急聲問道。
雍王身體微微前傾,壓低聲音,“良策?現成的就有!第一,趙悅茹所用的藥,來源可大做文章。本王可提供線索,讓你查出那藥本就是寧王府的!”
“第二,”雍王眼中寒光更盛,“寧王今日中藥,為何能如此快清醒且反制?他身邊是否有精通毒理、身份可疑之人?此人或可與邊境敵國細作扯上關系。此乃勾結外敵,圖謀不軌!”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雍王盯著趙淮安,“你要站出來,痛哭流涕,向陛下陳情。就說你教女無方,罪該萬死,但小女之所以行此蠢事,乃是因傾慕寧王已久,卻偶然發(fā)現寧王與某位神秘人,密謀些見不得光的事情,情急之下想生米煮成熟飯,借此留在寧王身邊規(guī)勸于他,才鑄下大錯。將私德有虧扭轉為一片癡心為國鋤奸卻方法不當!”
趙淮安聽得心驚肉跳,卻又不得不承認,這是絕地反擊的唯一辦法。
這是要他將女兒徹底作為棄子,用更大的陰謀來掩蓋眼前的丑聞,將水徹底攪渾,把寧王和稷王拖下水!
“可是王爺,如此攀咬,證據何在?”趙淮安聲音干澀。
雍王冷笑一聲,“證據?本王說有,自然就會有。太師只需按本王說的去做。屆時,御史臺的奏章,市井的流,都會恰到好處地出現。你要做的,是第一個受害者兼揭發(fā)者,搏取陛下的同情與疑心。事成之后,你趙家不僅無恙,將來朝堂之上,必有你更進一步的余地。”
巨大的誘惑和更巨大的恐懼交織在趙淮安心中。
他知道,一旦踏上雍王這條船,就再也沒有回頭路了。
但想到寧王的逼迫,想到家族的存亡。
他深吸一口氣,朝著雍王深深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