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若與梓寧自城西花圃出來,并肩而行,正低聲討論著方才裴霽那絲微弱卻至關(guān)重要的知覺,心中都充滿了欣慰與希望。
只是這份寧靜并未持續(xù)多久。
剛拐入一條相對僻靜的街巷,便見前方一輛華貴的馬車旁,立著幾個(gè)錦衣公子,為首一人,身著湖藍(lán)色錦袍,手持折扇,面容算得上俊朗,眉宇間卻帶著一股揮之不去的驕矜與陰郁之色。
夕若看過去,想起此人正是在龐府有過一面之緣的吏部尚書李贄的嫡子,李弘。
李弘的目光牢牢鎖定了梓寧。
他曾在宴席上與梓寧有過數(shù)面之緣,驚于其不同于尋常閨秀的英氣與明媚,曾多次示好,甚至托母親探過口風(fēng),卻被衛(wèi)家以“女兒尚小,不欲早定”為由婉拒。
如今,眼見梓寧竟被賜婚給那個(gè)全京城皆知的殘廢大皇子,于他而,簡直是奇恥大辱!
見梓寧與夕若走近,李弘“唰”地一聲合上折扇,上前一步,恰好攔在了路中央。
他嘴角扯出一抹譏誚的弧度,目光先在夕若身上掃過,帶著幾分對這位風(fēng)頭正盛郡主的忌憚,隨即更多還是落在了梓寧臉上,語帶嘲諷,聲音不大,卻足以讓周圍幾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喲,我當(dāng)是誰,這不是衛(wèi)家小姐嗎?哦,不對,如今該稱呼您一聲皇子妃了?”他刻意加重了“皇子妃”幾個(gè)字,語氣中的惡意毫不掩飾。
他身邊的幾個(gè)紈绔也跟著發(fā)出幾聲低低的嗤笑,目光在梓寧身上逡巡,帶著看好戲的意味。
李弘繼續(xù)陰陽怪氣道,“真是沒想到啊,衛(wèi)小姐眼光如此獨(dú)特,放著京城多少青年才俊不理,偏偏選中了那位……呵,連路都走不了的殿下。只是不知,日后您這大皇子妃,是推著輪椅接受命婦朝拜呢?還是……”
他話未說盡,但那未盡之語中的侮辱與輕蔑,已如冰冷的刀子般刺來。
暗示裴霽殘疾,更暗諷梓寧自輕自賤,嫁了個(gè)“廢人”。
梓寧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她可以不在意別人對自己的非議,但絕不能容忍任何人如此輕辱裴霽!
她正要開口反駁,夕若卻輕輕拉了一下她的衣袖,上前半步,將梓寧微微擋在身后。
夕若面色平靜,目光清冷地看向李弘,周身自有一股不容侵犯的威儀。
“李公子,我勸你最好慎,大殿下乃天潢貴胄,陛下親子,太后嫡孫,其身份尊貴,豈是外人可隨意置喙?梓寧小姐乃陛下親自下旨賜婚的未來皇妃,你在此妄加議論,是對陛下旨意不滿?還是對天家不敬的?。俊?
她直接扣下了“對陛下不敬”、“對天家不敬”的大帽子,語氣雖淡,卻字字誅心。
李弘臉色微變,他敢嘲諷梓寧和裴霽,卻絕不敢擔(dān)上對皇帝不敬的罪名。
他強(qiáng)自鎮(zhèn)定,冷哼道,“稷王妃何必給我扣這么大的帽子?在下不過是關(guān)心未來皇妃罷了。畢竟,這往后日子長著呢,嫁與那般人物,其中艱辛,外人豈知?”
他還是忍不住將話題往裴霽的殘疾上引。
梓寧此刻再也忍不住,她推開夕若護(hù)著她的手,上前一步,與李弘直面相對。
“李公子,我的選擇,無需向你解釋,更輪不到你來評判。殿下他縱有不便,其品性、才學(xué)、心胸,又豈是某些只會(huì)逞口舌之利、以踐踏他人痛處為樂的庸碌之輩可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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