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將未盡之語咽下,化作一聲嘆息,最后看了一眼那收拾得干干凈凈的墳塋,轉(zhuǎn)身默默離去。
此時(shí)的沽源鎮(zhèn)臨時(shí)衙門,公堂之上,氣氛森嚴(yán)。
裴九肆端坐主位,面沉如水。
下方衙役手持水火棍,分列兩旁,鴉雀無聲。
周振海戴著沉重的枷鎖鐐銬,跪在堂下,卻依舊梗著脖子,一副你沒證據(jù),我倒要看看你能拿我怎么樣的架勢。
“周振海!你貪墨朝廷下?lián)艿暮庸た睿率沟虊螡Q,百姓流離,死傷無數(shù)!事后更殺人滅口,弒殺發(fā)妻,甚至買兇行刺本王!樁樁件件,罪證確鑿!你還有何話說?!”
周振海猛地抬起頭,赤紅著眼睛,嘶聲喊道。
“罪證?什么罪證?!那都是誣陷!是有人要害我!王爺!我周振海在寧安縣!兢兢業(yè)業(yè)做了二十幾年的縣令!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朝廷那點(diǎn)俸祿,夠干什么的?我一家老小百十口人,難道都要喝西北風(fēng)去嗎?”
“是!我是拿了些銀子!可那不是我該得的嗎?!我替朝廷守著這窮鄉(xiāng)僻壤,沒有我,這寧安縣早就亂了!那些銀子,不過是我應(yīng)得的酬勞!我讓家里人過得好一些,我有什么錯(cuò)?!難道非要像那些窮酸一樣,一家人擠在破屋里吃糠咽菜,才叫清廉嗎?說到底,還不是朝廷太摳門了!要不然我們至于冒著這么大的風(fēng)險(xiǎn),只為讓家人吃一口飽飯?!?
他猛地看向裴九肆,眼神帶著一種近乎挑釁的瘋狂。
“王爺!您高高在上,錦衣玉食,自然不懂我們這些底下人的苦!若是換做您處在我的位置,您會(huì)怎么做?!您就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父母妻兒跟著受苦嗎?!”
公堂上一片死寂,所有目光都聚焦在裴九肆身上。
裴九肆看著他,眼神中沒有絲毫波動(dòng),嘴角揚(yáng)起一抹嘲諷的笑意。
“讓家人過得好一些?周振海,這話從你嘴里說出來,你不覺得可笑嗎?”
“你想讓父母安享晚年?本王查過,你老家父母至今仍住在祖?zhèn)鞯睦衔堇铮恐鴰桩€薄田度日,你周大人可曾接他們來享過一天清福?”
“你想讓兒女前程似錦?你兒子周旭的束脩,甚至要靠你夫人私下變賣嫁妝才能湊齊!”
“你想讓結(jié)發(fā)妻子與你同甘共苦?”裴九肆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凜冽的殺意,“那你告訴本王!你為什么要親手掐死她?!這就是你讓她過的好日子嗎?!這就是你所謂的同甘共苦嗎?”
“我……這不能怪我,要怪就怪她自己,是她自己想要獨(dú)活!本官搜刮來的一切,都是他們一起享受的!憑什么要我一個(gè)人受罰,他們卻還想活著!”
裴九肆簡直要被他這套理論氣死,“來人!給本王重打二十大板!”
周振海大喊起來,“憑什么!稷王殿下你這是濫用私行,我要見陛下,我要親口問問陛下我做的是對還是錯(cuò)!”
“你就是個(gè)自私自利的畜生!有什么資格見陛下!”
一個(gè)充滿恨意的少年聲音從公堂外猛地傳來!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周旭一身素服,雙眼赤紅,不顧衙役的阻攔,沖了進(jìn)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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