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
王戩與幾名參與行動的兄弟悄無聲息地潛回秦皇堡,從一處隱蔽的角落翻墻而入。
然而,他們剛剛落地,身形還未站穩(wěn),周圍火把驟然亮起,將這片小小的區(qū)域照得如同白晝。
王戩心中一凜,手瞬間按上了刀柄,他身后的兄弟也立刻做出戒備姿態(tài)。
火光映照下,只見趙德昌和依舊需要座椅的徐寬赫然在場,而他們中間,站著那位白日里在節(jié)堂上威儀萬千的長公主。
她已換下繁復宮裝,穿著一身便于行動的玄色勁裝,外罩一件狐裘大氅,目光平靜地看著他們,仿佛早已在此等候多時。
周圍并沒有大隊侍衛(wèi),只有寥寥數(shù)名氣息沉凝、眼神銳利的宮廷高手肅立四周,顯然都是長公主的心腹。
氣氛一瞬間有些凝滯。
王戩目光與趙德昌對視,趙德昌眼神復雜,帶著一絲了然,一絲擔憂,卻并無指責。
徐寬更是對他微微點了點頭。
長公主的目光則落在王戩身上,從頭到腳細細打量了一番,那雙睿智深邃的鳳眸中,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欣賞。
“王指揮使,深夜方歸,辛苦了?!?
長公主率先開口,聲音清越,打破了沉默。她語氣平淡,聽不出喜怒,仿佛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王戩心神電轉,知道行動恐怕已被察覺。
他松開刀柄,抱拳行禮,神色不變:“末將參見殿下。不知殿下與軍侯在此,末將失禮?!?
長公主緩緩向前走了兩步,距離王戩更近了些,她能清晰地看到王戩臉上尚未完全散去的肅殺之氣和眼底的堅韌。
“本宮久聞悍卒王戩大名,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長公主語氣依舊平淡,但久聞大名”個字,卻似乎帶著某種深意,“膽大心細,勇悍絕倫,更難得的是……恩怨分明。”
她的話語微微一頓,目光若有似無地掃過王戩衣角一處不易察覺的、剛剛干涸的暗紅色血跡。
隨即移開,仿佛什么都沒看到。
趙德昌適時地咳嗽了一聲,開口道:
“殿下體恤我等邊軍辛苦,特來巡查防務。王戩,你回來得正好,殿下有些關于戎夏游騎動向的問題,想要問你?!?
這話看似尋常,卻是在給王戩遞話,將今夜之事輕輕揭過,定位在“巡查防務”和“詢問敵情”上。
王戩立刻明白了趙德昌和長公主的態(tài)度。
他們知道了,但他們不打算追究,甚至……是默許的。
他心中微動,再次抱拳,順著趙德昌的話說道:
“末將方才正是帶人外出偵查,發(fā)現(xiàn)一股戎夏游騎在堡外活動,已將其驅離。殿下有何垂詢,末將定當知無不?!?
長公主嘴角似乎微微勾起了一個極淺的弧度,稍縱即逝。
她點了點頭:“很好。有王指揮使這般忠勇之將戍守邊關,乃我大夏之幸。詳細情況,稍后再說。夜色已深,王指揮使想必也累了,先去歇息吧?!?
她沒有再追問任何關于劉安或者劫殺的字眼。
“末將告退?!?
王戩行禮,帶著幾名兄弟,在那些宮廷高手的注視下,坦然離去。
看著王戩消失在夜色中的挺拔背影,長公主沉默片刻,才對趙德昌輕聲道:
“趙軍侯,你帶出來的兵,很好。”
趙德昌躬身:“殿下過譽。只是……性子烈了些,還請殿下恕罪?!?
長公主望向帝京的方向,眼神深邃難明:
“烈酒方能御寒,快刀方可斬麻。這朝堂上下,溫吞水太多了,有時候,就需要這樣一把不管不顧的快刀。”
她沒有明說,但趙德昌和徐寬都聽懂了其中的含義。
……
翌日,秦皇堡大堂。
袁全那張常年不見喜怒的臉上,此刻陰沉得幾乎能擰出水來。
他捏著剛剛收到的、關于劉安“遭遇戎夏游騎襲擊身亡”的簡報,指節(jié)因用力而發(fā)白。
盡管現(xiàn)場所有證據(jù)都指向戎夏人,但他根本不信!
哪有這么巧的事?剛出秦皇堡范圍就遇襲?
還死得這么“干凈”?
“殿下!”
袁全的聲音帶著壓抑不住的怒火和一絲尖利,“劉安乃欽命要犯,即便押解回京,也應確保其安全!如今不明不白死于非命,現(xiàn)場雖留有戎夏痕跡,但未免太過蹊蹺!老奴懇請殿下下令,徹查秦皇堡一干人等!尤其是那王戩,當日行蹤不明,嫌疑最大!”
他幾乎是撕破了臉,直接將矛頭對準了王戩和秦皇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