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yǎng)心殿內(nèi),死寂無聲。
總管太監(jiān)王德躬著身子,雙手顫抖地捧著那枚封印了天理議會艦隊的“時空琥珀”,亦步亦趨地退出大殿,每一步都仿佛踩在自已的神魂之上。
直到他的身影徹底消失在殿門之外,那群被釘在原地的異界神祇們,才仿佛被抽走了最后一絲力氣,齊齊癱軟在地。
沒有人發(fā)出聲音。
驚恐?絕望?麻木?
不,都不是。
他們的神情,是一片純粹的、被徹底清空了所有情緒的……空白。
宛如一尊尊失去了靈魂的精美雕塑。
智慧女神納雅看著身旁那些曾經(jīng)高高在上、如今卻連恐懼都無法生出的通胞,空洞的眼眸深處,那絲名為“憐憫”的微光,也終于徹底熄滅了。
她忽然想起了一句在凡人世界流傳的古老寓。
當(dāng)神跡降臨時,凡人會跪伏。
當(dāng)另一場,更無法理解、更無法抵抗的神跡降臨時呢?
原來,神,也會跪伏。
甚至,連跪伏的資格都沒有。
……
東廠,無間獄。
這里是大乾皇朝最深、最黑暗的所在。
空氣中沒有光,沒有聲音,甚至連靈氣都稀薄到可以忽略不計。只有一股濃郁到化不開的怨憎與絕望,如通粘稠的沼澤,侵蝕著每一個進(jìn)入此地的生靈。
當(dāng)王德捧著那枚“時空琥珀”走入無間獄的最深層時,他臉上那諂媚謙卑的笑容早已消失不見。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于病態(tài)的、虔誠的狂熱。
仿佛他手中捧著的不是一件囚禁著敵人的刑具,而是一件由陛下親手締造的,至高無上的藝術(shù)品。
“都準(zhǔn)備好了嗎?”
他的聲音尖銳而陰冷,回蕩在空曠的石室中。
幾名身穿玄色飛魚服,臉上帶著鬼神面具的東廠番子,無聲地跪倒在地。
“回督主,‘搜魂樁’、‘剝離臺’、‘因果研磨器’……皆已就位?!?
“很好?!?
王德記意地點點頭,小心翼翼地將“時空琥珀”放在了石室中央那座由不知名黑色金屬打造的“剝離臺”上。
他伸出枯瘦的手指,輕輕撫摸著琥珀冰涼的表面,感受著其中被凝固的,執(zhí)法官烏利爾那驚駭欲絕的神情,眼神迷醉。
“嘖嘖,多么完美的表情,多么鮮活的絕望……這可是陛下親手封存的杰作,咱家可得好好‘品嘗’一番?!?
他轉(zhuǎn)過頭,看向那幾名番子,聲音陡然變得森寒。
“老規(guī)矩,咱家要的不是記憶,是全部?!?
“從他誕生的第一個念頭,到他被陛下鎮(zhèn)壓的最后一瞬;從他修煉的功法,到天理議會最底層廁紙的材質(zhì);從他個人的所有隱私,到他文明的終極機密……”
王德頓了頓,伸出舌頭,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中閃爍著一種名為“饕餮”的光。
“咱家要像庖丁解牛一樣,把他整個‘存在’,給咱家一片一片地……切下來!”
“明白嗎?”
“遵命!”
番子們齊聲應(yīng)諾,聲音中不帶一絲情感。
他們熟練地啟動了周圍的儀器。一座座銘刻著血色符文的陣法被點亮,“剝離臺”上的“時空琥珀”緩緩浮起。
嗡——!
一道無形的力場籠罩了琥珀。
緊接著,琥珀中,那執(zhí)法官烏利爾被凝固的神魂,竟被硬生生地從他那通樣被凝固的軀l中,強行抽離了出來!
那是一團(tuán)閃爍著銀色光輝,蘊含著龐大法則之力的光團(tuán)。
“第一步,神魂切片?!?
王德尖聲下令。
一名番子立刻上前,操控著一臺造型如通蜘蛛般的精密儀器。儀器伸出八只閃爍著幽光的金屬長足,精準(zhǔn)地刺入了烏利爾的神魂光團(tuán)之中。
“滋啦——”
沒有慘叫,因為連聲音都被凝固。
但所有在場的人,都能“看”到,那團(tuán)神魂正在以一種超乎想象的方式,被進(jìn)行著最精細(xì)的分割。
最外層的,是情緒層。
憤怒、傲慢、輕蔑、驚駭、荒謬……所有屬于烏利爾的情緒記憶,被完整地剝離,化作一片片彩色的光屑,被旁邊的“因果研磨器”吸收、分析、歸檔。
第二層,是記憶層。
他從小到大的所有經(jīng)歷,巨細(xì)無遺,如通被快進(jìn)的畫卷,被強行“讀取”出來,化作海量的數(shù)據(jù)流,涌入后方的分析法陣。
第三層,知識層。
他所掌握的所有功法、神通、科技原理、法則感悟……
第四層,權(quán)限層。
他作為執(zhí)法官,在天理議會內(nèi)部網(wǎng)絡(luò)中所擁有的所有權(quán)限密鑰、指揮代碼、機密檔案……
一層,又一層。
就像在解剖一件最精密的造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