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許、是、大、笨、蛋…”
機械音聲音突兀的響起。
許嘉柔嚇了一跳,猛的抬起頭,錯愕的看著懷里的小羊,又立刻抬眼看向陳澈。
陳澈也明顯愣了一下,隨即像是想起了什么,猛的抬手拍了下自己的額頭。
“啊…這個…”
他有點尷尬的摸了摸鼻子,眼神飄忽了一下,試圖解釋著:
“那什么…vip定制,估計是剛才演示的時錄進去了,還挺好聽的是吧?!?
他的聲音越說越低。
空氣都安靜了一秒。
“噗——”
許嘉柔看著他那副少有的、手忙腳亂想解釋的樣子,再結合小熊掛件那一本正經罵她“大笨蛋”的滑稽語調,積壓的情緒仿佛找到了一個荒謬又可愛的宣泄口。
她徹底笑了起來,不是細微的氣音,也不是轉瞬即逝的弧度,而是帶著淚花、雖然音量不大卻足夠真實的笑聲。
她一邊笑,一邊忍不住又瞪向陳澈,可那眼神里嬌嗔的意味遠遠多于責怪。
“你真討厭?!?
她笑著罵了陳澈一句,聲音還帶著濃濃的鼻音,卻輕快了許多。
陳澈看著她笑開的模樣,心底長長舒了一口氣,懸著的心終于落回了實處。
他也跟著笑起來,目光落在面前少女漾開笑意的眼角,輕聲應道:
“嗯,我討厭,我是大笨蛋?!?
說完這句話,看著許嘉柔噘著嘴卻錯開的目光,他的語氣變得更為務實:
“時間不早了,如果累了的話,今天晚上就睡這里,k歌房那邊我去說?!?
許嘉柔幾乎是立刻搖頭:
“我回學校?!?
她的聲音雖然輕,但很堅定。
今晚發(fā)生的一切已經足夠她消化很久,她需要一點屬于自己的空間和距離,才能想清楚接下來該怎么辦、怎么面對。
陳澈似乎早就料到她的答案。
“好,那我送你回去,對了…”
不等許嘉柔拒絕,陳澈頓了頓,從口袋里掏出一樣東西,遞到她面前。
不是戒指。
而是這棟別墅大門的鑰匙。
銀色的鑰匙靜躺在他寬大的掌心,反射著屋頂柔和的光線。
“這個也給你,收好。”
陳澈聲音溫柔,卻帶著一種不容錯辨的鄭重,但沒有絲毫逼迫的意味。
許嘉柔猛的抬頭看他,眼中滿是震驚和不解,臉上寫著拒絕。
“別誤會?!?
陳澈立刻解釋,語氣放緩:
“不是你想的那個意思,是這房子我平時很少來,空著也是空著,這里離你學校不算太遠,環(huán)境也還算安靜。
如果你愿意,可以隨時過來,看看書,聽聽音樂,或者只是發(fā)發(fā)呆。
和沈茵她們一起來玩也好,一個人想來靜一靜也好,這里就當是一個你可以完全放松、不用擔心任何事情的據(jù)點?”
陳澈望著許嘉柔,眼神深邃而真誠,帶著一種近乎小心翼翼的呵護。
場間沒有任何回應,許嘉柔只是怔怔的看著他,似乎是在組織語拒絕。
“小許?!?
陳澈見狀繼續(xù)道:
“我知道你有你的顧慮,你的堅持,我尊重你所有的決定和選擇?!?
說著,陳澈執(zhí)起她的手,將那把微涼的鑰匙輕輕放入她的掌心。
“我喜歡你,真的,但對你的好,不是為了一定要得到什么回應,我只是希望你以后每天都能開心,希望你好好的?!?
說著,陳澈的目光掃過失神的許嘉柔,掃過滿屋的禮物和那把鑰匙。
“就算你最終無法接受我,也沒關系,我覺得愛人首先愛己,無論你選擇什么樣的人生我都會支持你,這些只是我希望你好好的一種方式,別有什么負擔,嗯?”
許嘉柔緊緊握著那把鑰匙,鑰匙的齒痕硌著她的手心,帶來清晰的存在感。
她看著眼前這個男人,看著他眼底那份毫不掩飾的深情與同樣清晰的克制。
她震驚于陳澈遲到的表白和回應,又沉寂在了對方所做的一切。
堅固的心防,也在這一刻悄然裂開了一道縫隙,涌出滾燙的酸澀與動容。
她潔白無瑕又泛著紅暈的小臉上,眼淚終于不受控制的,大顆大顆的滾落下來。
她看著掌心那把冰冷的鑰匙,所有的糾結、委屈、害怕、不敢宣之于口的愛意,以及那幾乎將她撕裂的嫉妒和心痛,在這一刻找到了決堤的出口。
淚水瞬間模糊了所有視線,世界變成一片蕩漾的水光。
她再也抑制不住,喉間溢出一聲極其壓抑的、破碎的嗚咽,像是受傷的哀鳴。
下一秒,陳澈沒有任何猶豫,伸出手臂,將她整個人擁入懷中。
一只手緊緊環(huán)住她纖細的、因哭泣而輕顫的背脊,另一只手則按在她的后腦,讓她的臉頰能完全埋入自己肩頸處。
許嘉柔感覺到溫暖的懷抱,徹底放棄了所有徒勞的抵抗與掙扎。
她伸出微微顫抖的手臂,回抱住陳澈,手指緊緊攥住對方背后的毛衣面料。
然后,放聲痛哭了起來。
哭聲從最初的壓抑低泣,逐漸變得響亮而肆意,充滿了酸楚和感動。
滾燙的淚水順著臉頰滑落,迅速浸透了陳澈肩頭的毛衣面料,灼熱的濕意仿佛能直接燙傷他的皮膚,烙印進他的心底。
許嘉柔一時間哭得渾身都在發(fā)抖,每一根神經都在顫栗。
不知過了多久,那撕心裂肺的痛哭聲才漸漸轉為斷斷續(xù)續(xù)的抽泣。
最終變?yōu)榧毼⒌?、委屈的啜泣?
陳澈感覺到胸前的濕意仍在擴大,但懷中的顫抖已漸漸平息。
他這才低下頭,唇幾乎貼著她的耳廓,用嘶啞而溫柔到極致的嗓音低語:
“哭出來就好了…我一直都在,無論你選擇什么樣的人生,永遠永遠?!?
許嘉柔的臉埋在陳澈的肩窩,眼淚漸漸收了勢,可心頭的那股勁兒卻沒散。
“陳澈…”
她的聲音悶在陳澈的懷里,此刻帶著濃重的哭腔,卻細微得幾乎聽不見:
“我該怎么辦……”
她像是在問陳澈,
但更像是在問她自己。
陳澈的手臂收得更緊了些,仿佛要將她揉進自己的骨血里。
他沒有說話,而是低下頭,臉頰輕輕貼著她的鬢角,感受著她細微的顫抖。
許久,他才低沉的開口道:
“不需要馬上做決定,小許,我們有的是時間,你只需要知道我永遠都在?!?
陳澈輕輕拍了拍許嘉柔的背,感受著對方作為女人的柔軟和水潤。
“在我懷里,在任何時候,你都是被允許的,都是被歡迎的,都是很重要的?!?
陳澈避開了直接談論那讓許嘉柔痛苦的核心問題,并沒有給出虛假的承諾,也沒有殘忍的逼迫對方立刻接受現(xiàn)狀。
他明白,此刻任何關于“選擇”的語都是蒼白的,甚至是一種傷害。
他只是給了對方潛意識。
一個安全的港灣,一個可以暫時停靠、無需思考風雨的地方。
不管怎么說,他如今都有能力兜底,不像上一世為了愛所以才回避。
雖然他給不了許嘉柔唯一性,可是他能給的東西,有些比唯一性更重要。
現(xiàn)實一點講。
有錢就是好。
錢能買到的東西太多了。
甚至是時間。
他可以不工作,上午陪這個下午陪那個晚上一起陪,可以給她們找事情做。
如果沒有錢的話,就回歸到了“拿起磚就沒辦法抱你”的現(xiàn)實問題。
既要工作還想三心二意。
遲早有一天會崩盤。
陳澈如今雖然仍然需要處理工作,但時間和物質方面確實能解決大部分問題。
就拿簡心來說。
雖然簡心要的不是錢,可穩(wěn)住她、不讓她犯傻,花的都是真金白銀。
換到許嘉柔這邊也一樣,慈善基金會雖然不是為她一個人準備的,但是未來慈善機構對于兩人之間有不同的意義。
說句不好聽的,簡心就是太喜歡陳澈,加上太閑了才會抑郁。
這還是有多多,也就是那條小金毛陪伴的情況下,否則陳澈真得回國一趟。
簡心雖然比許嘉柔好糊弄,可是那丫頭有點極端,更加自卑敏感。
好在一切都過來了。
許嘉柔今天晚上進度也很大。
就亦如現(xiàn)在,陳澈已經可以堂而皇之的進行擁抱,離在一起還遠嗎。
雖然許嘉柔是在以回避的方式,進行一種被動的妥協(xié),但說到底那也是妥協(xié)。
就像許嘉柔聽著他的話,揪著他毛衣的手指緩緩松開,變成了輕輕抓住他衣側的依賴姿態(tài),這都是一種小小的進步。
那根刺依然在。
但許嘉柔自己都承認,擁抱的暖意似乎能暫時將對方包裹起來。
不讓那根刺那么尖銳、那么痛。
許嘉柔如今心里亂亂的,但總結起來就是五個字:那就閉上眼睛吧。
暫時假裝看不見那些紛擾的陰影,假裝未來可以只有彼此。
她太累了,內耗的糾結幾乎將她撕裂,而陳澈的懷抱是唯一的解藥。
她知道自己或許在逃避,但此刻,她愿意沉溺在這份被全心呵護的錯覺里。
不知過了多久,許嘉柔在陳澈懷里輕輕動了動,抬起頭,哭得紅腫的眼睛像被雨水洗過的湖泊,濕漉漉的望著他。
那里面有殘存的悲傷,有未散的掙扎,但更多的是一種孤注一擲的妥協(xié)。
“那你…”許嘉柔吸了吸鼻子,聲音依舊哽咽,卻帶著一絲小心翼翼的期盼:
“不能再突然就離開了…”
這話聽起來幼稚又缺乏安全感,卻赤裸的暴露了她最深的恐懼。
因為陳澈曾經就離開過她一次。
終究還是陳澈有錯在先,許嘉柔只是不想在學校里談戀愛。
可陳澈卻轉頭走向了別人。
如今的許嘉柔,可以試著不去看那些女人,可以試著忽略心口的刺,但她無法承受陳澈再一次、又一次最終的離棄。
這是她底線。
也是她唯一能抓住的、具體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