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
晉陽城南門外聯(lián)軍營地的中軍大帳內(nèi),牛油蠟燭燃燒時發(fā)出細(xì)微的噼啪聲,映照著幾張凝重而堅毅的面孔。
簡陋的沙盤上,用泥土做成晉陽城的模型被燭光照亮。
主要街巷和城門能夠識別,鳥瞰之下,一目了然。
趙暮云負(fù)手立于沙盤前,目光如鷹般掃過整個沙盤。
胤稷站在他身側(cè),一身素白孝服在燭光下格外醒目,年輕的臉龐上交織著悲慟與決絕。
周老先生捻著胡須,眉頭緊鎖。
奚勝、武尚志、柳毅、張煥、王賁、李懋等將領(lǐng)則按劍而立。
大帳之中無比肅穆而安靜,甲胄在光線下泛著冷硬的微光,空氣中彌漫著大戰(zhàn)前特有的肅殺。
只有眾人的呼吸聲和油燈炸芯的脆響。
“報——!”
帳簾被猛地掀開,寒風(fēng)卷了進來將燭火吹得搖曳跳動。
沈千快步走入,單膝跪地,雙手呈上一支細(xì)小的竹管,“將軍,蕭將軍的密信!”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在那支竹管上。
趙暮云接過,熟練地擰開,取出一卷薄如蟬翼的紙條。
上面只有一行用炭筆寫就的蠅頭小字,卻重若千鈞:“東城已備,內(nèi)應(yīng)三十七人,三更火起為號,奪門!”
帳內(nèi)壓抑的呼吸聲頓時粗重了幾分。
胤稷猛地攥緊了拳頭,眼中迸發(fā)出復(fù)仇的火焰:“師父!時候到了!”
趙暮云緩緩抬眸,燭光在他深邃的眼中跳躍。
他看向胤稷,聲音沉穩(wěn)如山:“世子,決戰(zhàn)就在今夜。刀劍無眼,請你與周老先生、張煥將軍坐鎮(zhèn)中軍,穩(wěn)守大營,靜候佳音。”
“不!師父!”
胤稷踏前一步,聲音激動,身子微微顫抖,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父王血仇,不共戴天!晉陽光復(fù),乃為人子之責(zé)!”
“我若安坐后方,有何顏面立于天地間,有何顏面去見九泉之下的父王?”
“我要親臨陣前,看著蕭烈老賊伏誅!我要讓晉陽的軍民親眼看到,胤家的旗幟未曾倒下,胤家的脊梁未曾彎曲!”
他目光灼灼地迎著趙暮云的視線。
那份超越了年齡的堅毅和決絕,讓帳內(nèi)眾將都為之動容。
趙暮云凝視他片刻,從這年輕世子眼中看到了不容動搖的決心,也看到了一絲屬于王者的雛形。
他緩緩點頭,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贊許:“好!既然世子有此膽魄,那便隨我中軍一同行動!”
“然戰(zhàn)場兇險,刀箭無眼,世子務(wù)必緊隨我側(cè),不得擅離,不得沖動,一切聽從號令!”
“弟子謹(jǐn)遵師命!”胤稷重重抱拳。
決意已定,趙暮云轉(zhuǎn)身,目光如電,掃過帳內(nèi)諸將,一股無形的威嚴(yán)彌漫開來。
“都尉奚勝聽令!”
“末將在!”
奚勝踏步出列,聲如洪鐘。
他身材魁梧如山,一身厚重的鐵甲在燭光下泛著幽光,僅僅是站在那里,就給人一種難以撼動的山岳壓迫感。
“命你陌刀營為全軍前鋒!待東門火起,炮聲為號,不惜一切代價,搶占城門洞,構(gòu)筑防線!”
“我要你們?nèi)缤坏赖秹?,給我死死焊死在城門口!一步不退,直至大軍盡數(shù)入城!”
“得令!”
奚勝眼中兇光一閃,蒲扇般的大手重重拍在胸甲上,發(fā)出沉悶的響聲,“將軍放心!陌刀營在,城門在!”
“除非我等死絕,否則絕不讓一個敵人跨過城門一步!”
他身后的副都尉和司馬也同時捶胸,甲胄鏗鏘,殺氣沖天。
“都尉柳毅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