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州城。
韃子兩萬大軍圍城的第五日,也是趙暮云承諾援軍必到的日子。
韓忠、王鐵柱、鐘大虎、郭洛、奚勝等人翹首以盼。
而白若蘭和挺著大肚子的桓那雪一早來到了城頭。
她們要和守城的將士一起迎接援軍的到來。
然而,黎明的陽光并未給他們帶來希望,反而如同地獄開啟的門扉。
折蘭王和婁煩王已然察覺到朔州城內(nèi)的守軍,已經(jīng)強(qiáng)弩之末。
他們又投入了五千兵馬,對朔州城展開新一輪猛烈攻勢,密密麻麻的韃子如黑色狂潮般拍擊著千瘡百孔的城墻。
東門的缺口雖然用拆下的房屋磚瓦填補(bǔ),但那怎么比得上完整的城墻?
外面堆積如山的尸體,成了滑膩而恐怖的攀爬階梯。
“頂??!給老子頂住!”
鐘大虎的聲音早已嘶啞得不成調(diào),他揮舞著卷刃的腰刀,帶著最后幾百名朔州兵死死堵在豁口內(nèi)側(cè)。
每一次揮刀,都伴隨著噴濺的血漿和敵人臨死的慘嚎。
他身上的傷口多得數(shù)不清,全靠一股悍勇之氣支撐。
韓忠被兩名親兵架著,靠在相對完好的垛墻后。
他胸前厚厚的繃帶早已被不斷滲出的鮮血浸透,然后凝結(jié)。
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拉風(fēng)箱般的嗬嗬聲,眼前陣陣發(fā)黑。
他能感覺到生命力正隨著血液一點(diǎn)點(diǎn)流逝。
豁口處的慘烈廝殺聲如同重錘,敲打著他即將崩潰的神經(jīng)。
“韓都尉!今天總該讓我們上了吧!”
奚勝帶著一百被刻意壓制的陌刀手,再來請戰(zhàn)。
沉重的陌刀杵地,發(fā)出沉悶的轟鳴,殺氣沖霄。
韓忠嘴唇翕動,想再次拒絕,卻連發(fā)出聲音的氣力都幾乎耗盡。
他只能艱難地?fù)u頭,目光死死鎖住南方,那是援軍該來的方向!
只有內(nèi)外夾擊,這些最后的精銳才有用武之地。
否則,現(xiàn)在就填進(jìn)去,也只是延緩片刻城破的時間!
郭洛和那九百精銳騎兵,早已在城門后面列隊(duì),橫刀緊握手中,就等一聲令下殺出去。
然而,就這樣過了一個時辰,還不見南方的地平線上有任何動靜!
就在這絕望幾乎要將所有人壓垮的窒息時刻,有人大聲疾呼:“韓韓都尉,快看!”
城頭上的士兵紛紛朝南邊看去。
南方!
遙遠(yuǎn)的地平線盡頭!
一點(diǎn)尖銳的亮色,驟然撕裂了鉛灰色的天幕!
緊接著,是第二點(diǎn),第三點(diǎn)!無數(shù)點(diǎn)!
一面面獵獵狂舞的血色大旗,如同浴血涅槃的鳳凰,猛地沖破韃子后陣邊緣彌漫的煙塵與薄霧。
他們在朔州城頭守軍絕望放大的瞳孔中,驟然清晰!
“援軍!是援軍!紅色麒麟旗!”
瀕死的城頭上,不知是誰用盡最后一絲生命力,發(fā)出了撕心裂肺、幾乎變了調(diào)的狂吼!
韓忠掙扎起來,強(qiáng)忍激動的淚水,怒吼:
“放狼煙,通知林豐和田慶立即出擊!”
“陌刀營,上東門城頭缺口,給我狠狠砍回去!”
“騎兵營,準(zhǔn)備出城,沖鋒!”
“”
韓忠吼完,渾身如同被抽干一般,軟軟倒下,鐘大虎眼疾手快,急忙將他扶住。
不多時,三柱狼煙在朔州城中最高處升起,幾十里之外,都能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