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成任務(wù)才是自己的重中之重!是頭等大事!至于其他和自己有什么關(guān)系?都是過眼云煙,不值一提,不必放在心上,徒增煩惱罷了,無需過多理會,免得亂了心神。
沒想到這今天還能收獲到這般驚喜!真是剛想睡覺就有人遞枕頭,運氣好得不得了,老天爺都在幫自己,順風(fēng)順?biāo)南胧鲁?,一切都朝著好的方向發(fā)展。
剛昨天把朱棣和朱允炆拒之門外,想著的就是將二人得罪,成為仇敵,如此的話,萬一在如今洪武朝老朱手下沒有死成,沒有完成任務(wù),等朱允炆登基,自己直接就能在朱允炆手下完成天命任務(wù),順利回歸,皆大歡喜,各得其所,兩全其美,再好不過。
即便是在朱允炆手下沒有完成,這不還有朱棣當(dāng)后手的么?他靖難之后一樣是皇帝,手里握著生殺大權(quán),到時候找他求死還不容易?隨便犯點事就夠了,簡直易如反掌,不費吹灰之力,容易得很。
這連續(xù)多重保險最是安全不過,總有一款適合自己,想死還怕不容易?簡直是萬無一失的打算,穩(wěn)妥得很,再也不用提心吊膽了,可以放寬心等待結(jié)果,不必再焦慮。
先前朱棣和朱允炆對自己的態(tài)度就很不對,透著古怪,讓他心里有些不安,總覺得哪里出了問題,和他預(yù)想的不太一樣,打亂了他的計劃,讓他有些措手不及,不得不調(diào)整策略。
雖然在朱棣半個多月前剛?cè)刖┑臅r候自己找了個機會,以他當(dāng)街縱馬之名逼著應(yīng)天府府衙依大明律將其送入了應(yīng)天府府衙大牢,關(guān)了他幾天,讓他吃了點苦頭,丟了面子,結(jié)下了仇怨。
也算是得罪了朱棣,結(jié)下了梁子,按理說他該記恨自己,找機會報復(fù)回來才是正理,這才符合常情,符合朱棣睚眥必報的性子,有仇必報,絕不會善罷甘休。
可朱棣后面的反應(yīng)卻出乎了預(yù)料,讓人摸不著頭腦,完全看不懂他的路數(shù),不知道他葫蘆里賣的什么藥,讓人心里沒底,捉摸不透,覺得事情有些脫離掌控。
他想的居然是化干戈為玉帛,想要拉攏自己?還派人送來禮物示好,語間頗為客氣,這太反常了,根本不像他的為人,完全不符合他的人設(shè),讓人難以置信,覺得其中必有蹊蹺。
這對嗎?
這不對!完全不符合朱棣那睚眥必報的性格,他可不是什么寬宏大量的人,這點史書上寫得明明白白,后世評價也是如此,絕不會輕易放過得罪他的人,必定會找機會報復(fù),不死不休。
還有朱允炆。
原本針對自己針對的好好的,處處給自己使絆子,恨不得把自己踩到泥里去。忽然就開始拉攏自己了,態(tài)度轉(zhuǎn)變之大讓人措手不及,前后判若兩人,簡直像換了個人,讓人難以置信,懷疑他是不是另有圖謀,藏著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不得不防。
甚至連原本在朝堂上針對自己的文官集團都開始對自己好聲好氣的,不再像以前那樣步步緊逼,反而客氣了不少,見面都帶著笑,說話也和軟了許多,仿佛一夜之間變了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透著古怪。
文官集團的背后是朱允炆,朱允炆的態(tài)度變化自然也就反應(yīng)在了文官集團官員們的行動中,這點毋庸置疑,他們向來是看朱允炆臉色行事的,不敢違逆,唯他馬首是瞻,看他的眼色行事,不敢自作主張。
這對嗎?
這同樣不對勁。事出反常必有妖。他們突然轉(zhuǎn)變態(tài)度,背后肯定有更大的圖謀,更深的算計,不得不防,否則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糊里糊涂就著了道,那才冤枉。
正是意識到兩人的異常反應(yīng),事情的發(fā)展偏離了預(yù)期的軌道,朝著不可控的方向滑去,讓他產(chǎn)生了危機感,覺得必須做點什么扭轉(zhuǎn)局面,將事情拉回正軌,按照他的計劃進行,不能任由其發(fā)展。
所以朱煐才在昨日他的封侯慶功宴上將上門拜訪的朱棣和上門道歉的朱允炆直接拒之門外,一點情面也沒留,讓他們吃了個閉門羹,當(dāng)眾丟了臉面,下不來臺,結(jié)結(jié)實實地得罪了個徹底,再無轉(zhuǎn)圜余地,把事情做絕。
沒錯,他就是故意讓兩人顏面掃地!把事情做絕!把仇怨結(jié)得更深!這樣他們才會恨自己入骨,才會想辦法弄死自己,自己才能順利完成任務(wù),回歸現(xiàn)代,享受長生,達成所愿,結(jié)束這漫長的穿越之旅。
沒想到這效果出乎預(yù)料的好,立竿見影,!早點送我回去!我也好早點解脫!
朱煐心中暗喜,覺得事情終于又回到了自己期望的軌道上,距離目標(biāo)更近了一步,勝利在望,回歸現(xiàn)代指日可待,心中一塊大石總算落了地,輕松了不少,覺得前途一片光明。
至于讓朱樉沖鋒在,要參他一本,讓他好看。
每曾想到,朱煐當(dāng)天就宣布要重開稷下學(xué)宮,還說服了陛下當(dāng)稷下學(xué)宮的祭酒,并宣揚要將稷下學(xué)宮建成大明第一學(xué)府,口氣大得嚇人,當(dāng)時所有人都覺得他異想天開,癡人說夢,根本不可能實現(xiàn),是在吹牛,不自量力。
同時透出口風(fēng),宣布稷下學(xué)宮將招收商賈家子弟,這更是石破天驚,引起了軒然大波,士林一片嘩然,罵聲不絕,都說他壞了規(guī)矩,辱沒了斯文,是儒門的罪人,該千刀萬剮,不容于士林。
這消息一出,在當(dāng)時那真就是如同開天辟地,震動了整個京城,街頭巷尾都在議論,說什么的都有,大多是不看好,冷嘲熱諷,等著看他的笑話,看他如何收場,如何下臺。
第二天胡老三上門,個人捐款三十萬,拿下一個稷下學(xué)宮入學(xué)名額,其他商賈也共同送上了六萬兩銀子作為禮金,說是聊表心意,實際是投資未來,為自己子孫謀個前程,換個出身,抬高門楣,光耀門庭。
一日之間,整整入賬三十六萬兩銀子!簡直像變戲法一樣,驚掉了所有人的下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仿佛天方夜譚,如同在做夢一般,讓人難以置信。
此后數(shù)日之內(nèi)更是將剩余的九個名額賣出了四百二十七萬兩的高價!堆起來像座小銀山,晃得人眼花繚亂,嘆為觀止,佩服得五體投地,驚為天人,再也無人敢小覷。
這事從頭到尾看的張平和方孝孺如同做夢一般,結(jié)果也是兩人萬萬沒有想到的,對朱煐佩服得五體投地,驚為天人,從此對他深信不疑,聽計從,再不敢有半分質(zhì)疑,唯他馬首是瞻,唯命是從。
有了這前車之鑒,此次朱煐做出讓秦王主持學(xué)宮的決定,張平雖然不解,心里直打鼓,覺得勝算不大,前景堪憂,兇多吉少,但第一時間還是選擇了相信,覺得老大肯定又有妙計,能化腐朽為神奇,再次創(chuàng)造奇跡,就像上次那樣,出人意料,讓人驚嘆。
咱老大的眼界和謀算,又豈是咱這等凡人能看穿看透的?他既然這么安排,定然有他的道理,我們跟著做就是了,多想無益,徒增煩惱,反而壞了大事,幫了倒忙,不如靜觀其變。
朱煐幾人又喝了幾杯酒,說了會兒閑話,見天色不早,日頭偏西,霞光漸起,便各自起身回府,約定改日再詳談具體事宜,然后便各自散去,分頭離開,各回各家。
朱允熥平日里常住朱煐家中,幾乎形影不離,像是朱煐的小尾巴,不過今天散伙之后卻并沒有和朱煐一同回家,而是單獨離開,朝著另一個方向走去,身影顯得有些孤單,步履匆匆,帶著心事,眉頭緊鎖,愁容滿面,心事重重。
灼熱的陽光烘烤著大地,將整個應(yīng)天府烘烤的如同一個大火爐,悶得人喘不過氣來,連狗都趴在樹蔭下吐著舌頭,無精打采,懶得動彈,躲避著這難熬的暑氣,街上行人稀少,都躲著日頭。
而此刻的朱允熥的心里頭卻是一陣冰涼,甚至有些慌亂,手心都有些濕冷,黏糊糊的很不舒服,像是剛在水里泡過,連指尖都在微微發(fā)顫,控制不住地發(fā)抖,心里害怕得緊。
他害怕害怕要和朱允炆正面對上。光是想到那個場景,他就覺得腿有些發(fā)軟,心里頭發(fā)怵,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永遠(yuǎn)不用面對,就當(dāng)這一切從未發(fā)生過,只是一場噩夢,醒來就好。
這要是換成一兩個月之前,在聽說自己要和朱允炆對上,朱允熥那都得腿軟,恨不得立刻躲得遠(yuǎn)遠(yuǎn)的,找個地方藏起來,永遠(yuǎn)不露面,就當(dāng)沒這回事,能躲多久是多久,絕不摻和,明哲保身,絕不招惹是非。
他自小就沒有了母親,常氏在生了他之后沒有多久就去世了,他連母親的樣子都記不清,只能在畫像上看到個模糊的影子,連一點溫暖的回憶都難以尋覓,心中空落落的,沒有依靠,孤苦伶仃。
也因此朱允熥在東宮里沒有很受老爹朱標(biāo)的待見,倒也不說針對他,只是單純的不太想見他,父子關(guān)系有些疏遠(yuǎn),很少有機會說上話,像是熟悉的陌生人,客氣而疏離,仿佛隔著一層看不見的膜,無法親近,有著隔閡。
東宮一切事宜又都由朱允炆之母呂氏掌管,里里外外都是她的人,針插不進,水潑不進,鐵板一塊,密不透風(fēng),根本沒有他立足的地方,是個多余的人,無人理會。
呂氏有意無意地讓下人針對他,明里暗里的排擠和冷落,克扣用度,讓他穿舊衣,吃冷飯,讓朱允熥自幼性子就懦弱,不敢與人爭,習(xí)慣了逆來順受,打落牙齒和血吞,默默忍受一切,不敢有半分怨,唯恐惹來更大的麻煩,只能忍氣吞聲。
哪個宮人和朱允熥走得好,走得近了,沒過多久可能就會因為各種原因死掉,要么失足掉進井里被淹死,要么想不開上吊自殺,死相不一而足,但都透著蹊蹺,明眼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不敢說破,只能裝作不知,明哲保身,免得引火燒身。
這樣的環(huán)境下成長的朱允熥,從小就活在陰影里,戰(zhàn)戰(zhàn)兢兢,如履薄冰,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生怕行差踏錯,哪里有膽子和朱允炆正面對上?那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事情,連念頭都沒有過,見了面都盡量繞著走,避免沖突,減少接觸,以求平安,不敢有絲毫逾越。
好在出宮住進朱煐的府上這些日子讓朱允熥見識了許多,更是對朱允熥的三觀造成了巨大的沖擊,讓他看到了不一樣的世界,原來人生還可以有另一種活法,不必永遠(yuǎn)忍氣吞聲,可以挺直腰桿做人,不必永遠(yuǎn)看人臉色,可以活得更有尊嚴(yán)。
朱煐、方孝孺、張平,三人都是不要命的主,天不怕地不怕,只要是自己認(rèn)定的東西,三人幾乎都可以做到視自己性命如草芥,為了心中的道義和理想,敢于對抗一切,連皇帝都敢頂撞,據(jù)理力爭,毫不退縮,這份膽氣讓他震撼,心生向往,暗暗佩服。
這樣的豪氣和膽魄,自然而然地影響著朱允熥的三觀,讓他看到了另一種活法,原來人還可以這樣活著,挺直腰桿,堂堂正正,不必永遠(yuǎn)卑躬屈膝,看人臉色過日子,可以活得有尊嚴(yán),有骨氣。
在經(jīng)歷了這段時間的潛移默化,朱允熥在不知不覺間其實已經(jīng)改變,心底深處那點微弱的火苗似乎被點燃了些許,只是他自己還未完全察覺,還以為自己依舊是那個懦弱無能,任人欺凌的皇孫,不敢有半分逾越,依舊習(xí)慣性地退縮,不敢爭取,不敢表達。
所以如今在知曉自己要和朱樉聯(lián)手,而對方是朱棣和朱允炆的時候,雖然朱允熥心中依舊害怕極了,手心都在冒汗,心跳得厲害,像打鼓一樣,可鬼使神差地沒有完全退縮,沒有立刻去找朱煐推掉此事,說自己干不了,承擔(dān)不起,反而生出了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微弱的勇氣,想要試一試,想要改變。
他在散了之后想的不是如何找朱煐將此事給推掉,說自己干不了,能力不足,難當(dāng)大任,而是選擇前往涼國公府找藍玉,想去尋個依靠,問問主意,看看舅姥爺有什么辦法,能不能幫自己一把,給自己一點支持,讓自己能鼓起勇氣面對,不再退縮,勇敢一次。
朱允熥明白,這京城能幫自己的不多,能真心實意為自己打算的更是少之又少,大多都是趨炎附勢之輩,見風(fēng)使舵,靠不住,但藍玉這個親舅姥爺,他想著,看在母親的情分上,他應(yīng)該會幫自己,不會坐視不管,畢竟血脈相連,總有一份香火情在,不會眼睜睜看著自己受人欺負(fù),無動于衷,總會施以援手。
心里頭翻來覆去地想著這些,亂糟糟的理不出頭緒,像一團亂麻,越扯越緊,朱允熥腳下的步子也不由加快了幾分,幾乎是小跑著,朝著涼國公府的方向走去,仿佛后面有鬼在追他,額上也見了汗,也顧不得擦,只想著快點見到舅姥爺,找到主心骨,討個主意。
涼國公府,藍玉的住處。
門口擺放著兩個張牙舞爪的大石獅子,樣子頗為雄武,瞪著眼睛,齜著牙,彰顯著主人的身份和威嚴(yán),尋常百姓不敢靠近,只敢遠(yuǎn)遠(yuǎn)看上一眼,便匆匆離去,不敢逗留,生怕惹上麻煩。
涼國公府的門面也很大,朱紅的大門,高懸的匾額,門口站著精神的家丁,腰桿挺得筆直,很是氣派,等閑人不敢靠近,遠(yuǎn)遠(yuǎn)看著就繞道走,生怕惹上麻煩,招來禍?zhǔn)?,吃罪不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朱允熥孤身一人來到?jīng)鰢Y(jié)果就被守門的家丁攔下了,盤問他的來歷,眼神帶著審視,上下打量著他,帶著幾分警惕,不肯輕易放行,將他擋在門外,仔細(xì)盤查。
在通稟了身份之后,門房不敢怠慢,趕忙入內(nèi)稟報,心里卻有些嘀咕,不停地打量著朱允熥,覺得這位皇孫殿下今天有些奇怪,神色慌張,與往日大不相同,像是遇到了什么難事,慌里慌張,失了方寸。
實在是朱允熥的這突然造訪過于突然,事先一點風(fēng)聲也沒有,而且看他樣子有些慌張,臉色發(fā)白,不像往常那樣平靜,定然是出了什么要緊事,否則不會如此失態(tài),有失身份,與平日大相徑庭。
皇孫親自前來,來之前也沒有通信?這不合常理吧?哪有不遞帖子就直接上門的?何況還是這般尊貴的身份,于禮不合啊,傳出去怕是要惹人笑話,說他不通禮數(shù),不懂規(guī)矩。
可轉(zhuǎn)念一想,這天底下,誰敢冒充皇孫求見涼國公?那不是找死嗎?嫌命長了?借他十個膽子也不敢,除非是活膩了,自尋死路,否則絕不敢如此大膽,冒充皇親。
帶著滿腹的疑惑和不解,門房急匆匆入內(nèi)通稟,腳步飛快,不敢有絲毫耽擱,生怕誤了大事,惹得主子不快,自己吃罪不起,飯碗不保,那可就糟糕了。
不多時,藍玉得到消息,快步來到門口,當(dāng)看到門外站著的還真是朱允熥后,藍玉頓時整個人都怔住了,臉上寫滿了驚訝和不解,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yīng)過來,趕忙上前幾步,臉上擠出一絲笑容,試圖掩飾內(nèi)心的驚愕,不讓人看出他的失態(tà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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