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他才淡淡開口。
    “時間,到了?!?
    常世安臉上的笑容微微一滯。
    李萬年轉(zhuǎn)過頭,瞥了他一眼,那眼神平靜無波,卻讓常世安沒來由地心頭一跳。
    “李二牛!”
    “在!”
    李二牛洪亮的聲音從臺下傳來。
    “帶人,關營門!”
    “是!”
    李二牛領著九個兄弟,大步流星地沖向營門。
    “哐當——!”
    沉重的營門被轟然關閉,發(fā)出的巨響讓校場上的嘈雜都為之一頓。
    不少人這才意識到,事情好像有點不對勁。
    “開始點名。”
    李萬年的聲音不帶任何情緒,清晰地傳遍了整個校場。
    一個書吏模樣的人,捧著名冊,開始高聲唱名。
    “張三!”
    “到!”
    “李四!”
    “……到!”
    點名在繼續(xù),臺下的兵卒們漸漸安靜下來,開始老老實實地站好。
    似乎,底下的這群兵卒們已經(jīng)意識到了什么。
    一炷香后,點名結(jié)束。
    那個看起來帶著幾分書吏氣質(zhì)的男人快步上臺,在李萬年耳邊低語了幾句。
    這人名叫趙良生
    算是李萬年手底下文化水平最高的人了。
    讀了幾年書,考過一次秀才,雖然沒考上,但到底是個童生身份,只是后來因為家里遭了災,讀不了書了,甚至存活都難,便投了軍,求一口飯吃。
    李萬年點了點頭,目光緩緩掃過臺下那幾千張臉。
    “點名結(jié)束?!?
    “應到四千八百七十二人,實到四千五百一十九人?!?
    “遲到者,三百五十三人?!?
    他頓了頓,聲音陡然拔高,字字如鐵。
    “所有遲到者,出列!”
    人群一陣騷動,那三百多人你看我,我看你,磨磨蹭蹭地從隊伍里走了出來,臉上帶著幾分不忿和無所謂。
    李萬年看著他們。
    “傳我軍令!”
    “所有遲到者,杖二十!”
    “立刻執(zhí)行!”
    此一出,全場嘩然!
    “憑什么啊!”
    “不就遲到了一會兒嗎?犯得著嗎?”
    “一來就要打軍棍?這新來的官是想拿咱們立威啊!”
    那三百多人頓時炸了鍋,個個梗著脖子,一臉不服。
    就在這時,一個身材魁梧,左腿微瘸的壯漢從人群中越眾而出。他剃著個光頭,滿臉橫肉,眼神兇悍,一看就是個不好惹的刺頭。
    “大人!”
    他沖著臺上喊道,聲音里帶著一股子痞氣。
    “兄弟們也不是故意遲到,法不責眾,您這上來就打二十軍棍,是不是有點太不近人情了?”
    “咱們都是在北境為大晏流過血的老人,可不是那些沒見過血的軟蛋!”
    “您一個突然來的官,一來就下這么狠的手,兄弟們,不服!”
    “不服!”
    “不服??!”
    他身后那三百多人立刻跟著起哄,聲浪一陣高過一陣。
    校場上其余的兵卒雖然沒說話,但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眼神,已經(jīng)說明了一切。
    他們都想看看,這個新來的代校尉,要怎么收場。
    常世安臉上的笑容徹底不見了,他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心里把這個叫“瘸腿虎”的老兵痞罵了個狗血淋頭。
    這不是在挑釁,這是在找死!
    他剛想開口打個圓場。
    卻見臺上的李萬年,動了。
    沒有半句廢話。
    李萬年就那么一步步走下高臺,朝著那瘸腿虎走了過去。
    他的步伐不快。
    可每一步落下,都讓校場上的喧囂弱上三分。
    瘸腿虎看著李萬年朝自己走來,臉上閃過一絲錯愕,他以為對方是要跟自己理論,咧開嘴,露出一口黃牙,正準備再說幾句場面話。
    可下一秒,他的瞳孔驟然收縮!
    一只手,快到他根本反應不過來,就那么扼住了他的喉嚨!
    然后,一股無法抗拒的恐怖力量傳來!
    瘸腿虎那一百八十多斤的壯碩身軀,竟被單手提離了地面!
    雙腳在空中無力地亂蹬,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窒息聲。
    他的臉因為缺氧而迅速漲成了紫紅色,眼珠子凸出,寫滿了驚駭與恐懼!
    全場,鴉雀無聲。
    所有人都被這窒息又震撼的一幕嚇傻了。
    李萬年就那么單手舉著一個壯漢,臉上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冰冷的嗓音,清晰地傳遍了整個校場。
    “我再說一遍?!?
    “這是軍令?!?
    話音落下的瞬間,他手腕猛地一擰!
    “咔嚓!”
    一聲清脆的骨裂聲響徹校場,尖銳得刺痛了每個人的耳膜。
    瘸腿虎的腦袋,以一個詭異的角度耷拉了下去。
    生機,瞬間斷絕。
    李萬年隨手一甩,像丟一塊破布,將那具尚有余溫的尸體丟在了地上。
    “砰。”
    尸體落地,發(fā)出的悶響,卻重重地砸在每一個北營兵卒的心坎上。
    之前還在叫囂“不服”的那三百多人,此刻一個個臉色煞白,渾身抖得如同篩糠,一股騷臭味從人群中彌漫開來。
    他們看著地上那具死不瞑目的尸體,再看看那個殺人后,面不改色的男人,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
    常世安站在臺上,嘴巴微張,整個人都僵住了。
    他想過李萬年會立威。
    可他做夢都沒想到,會是如此直接,如此血腥,如此不講道理的立威!
    殺人!
    當著幾千人的面,毫不猶豫地擰斷了一個老兵的脖子!
    這他娘的哪里是校尉,這分明是個從地獄里爬出來的瘋子!
    不過想想這家伙的壯舉……
    要是水分不多的話,這家伙確實是個瘋子。
    一個有實力又瘋狂的主。
    李萬年拍了拍手,仿佛只是撣掉了一點灰塵。
    他轉(zhuǎn)過身,目光重新掃向那三百多個嚇破了膽的遲到者,聲音依舊平淡。
    “還有誰,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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