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萬年深吸一口氣,身體貼著地面,如同一只最敏捷的獵豹,悄無聲息地朝著營地側(cè)翼的一個方向移動。
    他的動作極輕,沒有發(fā)出一丁點動靜,完美地避開了所有巡邏隊的視線。
    最終,他在距離茅廁不到三十步的一片灌木叢后停了下來,這里是視野的絕對死角。
    他趴伏在地,斂息術(shù)運轉(zhuǎn)到極致,整個人都和黑暗融為一體。
    他需要一個目標(biāo)。
    一個落單的大晏兵卒。
    他在等。
    耐心地等。
    就像一個最優(yōu)秀的獵人,在等待闖入陷阱的獵物。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搖搖晃晃的腳步伴隨著含糊不清的咒罵,從營地中心傳來。
    一個身穿大晏軍服的兵卒,手里提著褲腰帶,罵罵咧咧地朝著茅廁這邊走了過來。
    “他娘的……這幫蠻子……真能喝……”
    “嗝……憋死老子了……”
    就是他了!
    李萬年趴在灌木叢后,看著那個越來越近的身影,眼神驟然一冷,全身的肌肉瞬間繃緊。
    那兵卒醉眼惺忪,腳下踉踉蹌蹌,絲毫沒有察覺到危險情況。
    就在他一只腳剛剛踏入那片散發(fā)著惡臭的區(qū)域時。
    一道黑影,毫無征兆地從旁邊的灌木叢里竄了出來!
    那叛卒的酒意瞬間醒了大半,瞳孔剛剛放大,但一只鐵鉗般的大手就死死捂住了他的口鼻,讓他發(fā)不出半點動靜。
    緊接著,他的后頸傳來一陣劇痛。
    “咔!”
    一聲輕微的骨裂。
    他連哼都沒能哼出來,整個人就軟了下去,意識徹底陷入了黑暗。
    李萬年動作麻利,單手將這漢子拖進更深的草叢里,整個過程沒有發(fā)出一丁點多余的動靜。
    他飛快地扒下對方身上這套大晏軍服和腰牌,然后毫不猶豫地抽出匕首,對著這人的喉嚨干脆利落地一抹。
    他可不想自己混進去之后,這家伙萬一醒了過來,那樂子就大了。
    處理完尸體,他拿出那張薄如蟬翼的百變面具,往臉上一貼。
    面具接觸到皮膚的瞬間,便活了過來,一陣詭異的蠕動之后,李萬年的面容,已經(jīng)變得和那名被他干掉的叛卒一模一樣。
    整個過程,安靜得可怕。
    他整理了一下衣領(lǐng),學(xué)著剛才那家伙的樣子,故意把腳步弄得踉踉蹌蹌,嘴里還模仿著含糊不清的醉酒囈語,從茅廁的方向大搖大擺地走了出來。
    迎面走來一隊巡邏的蠻族騎兵。
    為首的蠻子騎在馬上,居高臨下地瞥了他一眼,滿是橫肉的臉上全是鄙夷和不屑,喉嚨里咕噥了一句蠻語。
    李萬年聽不懂,但從對方那看垃圾一般的眼神里,也能猜出絕對不是什么好話。
    他低著頭,不敢開口,免得聲音不對暴露自己。
    只是在心里冷笑。
    狗漢奸,在主子眼里,連狗都不如。
    那隊蠻子顯然也懶得跟一個“爛醉如泥”的廢物多計較,罵罵咧咧地從他身邊經(jīng)過,繼續(xù)巡邏去了。
    第一關(guān),過了。
    李萬年成功混入了營地的核心區(qū)域。
    他一邊裝作四處找酒喝的樣子,一邊用眼角的余光和鷹眼的超強視力,飛快地收集著營地內(nèi)的一切信息。
    很快,他搖搖晃晃地湊到了一個篝火堆旁。
    這里圍坐著七八個同樣身穿大晏軍服的叛卒,一個個喝得面紅耳赤,正在那高談闊論。
    “來來來,喝!”
    “媽的,還是這草原上的馬奶酒夠勁!”
    一個滿臉橫肉的叛卒,粗魯?shù)啬税炎旖堑挠凸?,將一個空了的皮酒囊扔進火堆里,濺起一片火星。
    “那可不!”旁邊一個尖嘴猴腮的家伙嘿嘿直笑,露出一口黃牙,“跟著錢頭兒在北營,就是舒坦!天天有肉吃,有酒喝,這日子,給個神仙都不換!”
    “誰說不是呢!”
    另一個叛卒接過話茬,臉上帶著幾分幸災(zāi)樂禍的鄙夷,
    “聽說南營那邊,最近可是倒了八輩子血霉。不僅新來了個愣頭青校尉,天天就知道操練,不讓倒賣物資了。前陣子,不還抓出來個姓王的,直接給丟進死牢了!”
    他咂了咂嘴,一臉慶幸。
    “嘖嘖,幸好咱們是北營的,要不然,指不定下場有多慘呢!”
    李萬年端著一個不知道從哪順來的酒碗,假裝醉醺醺地湊了過去,耳朵卻豎得筆直。
    南營?
    新校尉?
    抓了個姓王的?
    這不就是許延年和王老虎嗎!
    這幫狗漢奸,消息倒是挺靈通的。
    他心里冷笑,面上卻是一副憨傻的醉態(tài),搖搖晃晃地擠進人群,給自己倒了半碗渾濁的馬奶酒。
    那幾個叛卒見他過來,只是瞥了一眼他那張“劉三”的臉,便沒再理會。
    一個看上去有幾分小聰明的瘦高個叛卒,眼中閃爍著貪婪。
    他神秘兮兮地湊到眾人中間,聲音壓得更低了。
    “我跟你們說,咱這點小打小鬧都還只是開胃小菜!”
    “以后,可是有吃大肉的機會。”
    “我可聽錢頭兒身邊的人說了,黑狼部這次只是先頭兵,后面,草原十八部已經(jīng)聯(lián)盟了!”
    草原十八部!
    李萬年端著酒碗的手,猛地一緊。
    碗里的酒水晃蕩了一下,險些灑出來。
    他原以為只有黑狼部一個部落起了歹心,沒想到,這背后竟然是整個草原部落的聯(lián)合!
    這已經(jīng)不是小打小鬧的劫掠了。
    這是一場蓄謀已久的大規(guī)模入侵!
    他強迫自己放松下來,繼續(xù)裝作側(cè)耳傾聽的醉鬼模樣。
    “啥?十八部聯(lián)盟?”
    “我的乖乖,那得有多少人馬?”
    幾個叛卒都驚了,臉上全是駭然和狂喜交織的復(fù)雜神情。
    那瘦高個得意地哼了一聲。
    “所以說你們眼皮子淺!你們想想,一旦十八部聯(lián)軍南下,咱們北營再在里面給他們開個口子,里應(yīng)外合……”
    他沒有再說下去,但那意思,所有人都懂了。
    到時候,整個北境防線,將會瞬間崩潰!
    而北境防線的奔潰,也就意味著蠻子的鐵蹄可以毫無阻礙的踏進來。
    “嘶……”
    一陣倒吸涼氣的聲音。
    所有人的呼吸都變得粗重起來,眼睛里射出貪婪得嚇人的光。
    “那……那咱們……”橫肉臉激動得說話都有些結(jié)巴了。
    “哈哈!”
    瘦高個臉上露出一種智商上的優(yōu)越感,他拍了拍橫肉臉的肩膀,
    “咱們到那時,就是天大的功臣!這叫‘從龍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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