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張家,屋里非常凌亂。
自從林母被他們趕出家門以后,整個家里的活幾乎就沒人做。
張富貴本身就是個大懶漢,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
平日里在生產(chǎn)隊里上工,賺點工分,就覺得自己對家里的貢獻大得不得了。
而他的三個子女,上工的時候,都是磨磨蹭蹭,幾乎都拿不到滿工分。
在家里也是啥事都不干,吃起來倒是一個比一個會吃。
之前有林母為他們料理家務(wù),規(guī)劃著每一頓的吃食,加上壓榨了林火旺和林小雪份額的口糧,他們一家過得那叫一個舒服。
而現(xiàn)在,林母才離開一個月的時間,整個張家顯然都亂套了。
本來還算富裕的口糧,也因為他們的浪費,怕是都撐不到下次生產(chǎn)隊發(fā)糧了。
但是……
他們一家子那點良心,可意識不到這些。
張二柱剛將那缺德的壞主意說出口,所有張家人都一致拍手叫好了起來。
“二柱子?。∧橇?,你娶回來以后,可得狠狠管教一下。
城里人,破毛病就是多,嬌氣得很!知道不?
到時候,你要是管不住的話,爹幫你管。”
張富貴一邊說著,一邊露出了壞笑。
他可是也惦記著柳茹夢那嬌滴滴的身子,反正這年頭農(nóng)村里公公扒灰搞兒媳婦的也不少。
只要沒有被人扒拉出來,現(xiàn)場捉住,誰敢亂嚼舌根?
“對對對!二柱子,你真是命好。
要不是我已經(jīng)娶了媳婦,那柳知青,能輪得到你?”
張大柱也是一肚子的壞水,他娶的婆娘,是鄰村一個懶婆娘,不到一米六的個子,卻足足有快一百五十斤。
干得活少,吃得又多,長這么胖,跟個母豬似的,張大柱是一點上炕和她親熱的心思都沒有。
他想著,這要是把柳知青搞到張家來,他豈不是也有機可乘了?
這可是多少男知青們,做夢都追不上的女人??!
這可是生產(chǎn)隊的隊長林建國,都上趕著想要搞到手的女人?。?
“狗男人!你們一個個眼睛里,就只有那個柳知青。
那我呢?我有啥好處???”
張荷花一看這父子三人,就知道他們肚子里裝的是什么壞水,很是不滿地說道。
張富貴卻是笑著沖女兒道“怎么會沒好處?等那臭婆娘被我抓回來,你就不用自己洗衣服做飯了??!
想想以前臭婆娘在的時候,用得著你干活么?
也是的!看看你和你大嫂干的那些活。
衣服洗完還有嗖味,做的飯那是人吃的么?不是糊了就是太稠……”
“哼!你們幾個大男人不干活,還嫌棄上我們啊!”
張荷花被這么一挑剔,噘著嘴巴說道,“還有那個小丫頭,也一起抓回來干活。
至于趙家那兩兄妹,哪涼快哪呆著去。我們家可沒那么多糧食養(yǎng)閑人?!?
……
而另一邊,和老張家興致勃勃地謀劃不同,整個林家破院里,氣氛十分地壓抑與悲傷。
“娘!娘!我想哥哥了?!?
屋子里,北風吹進來,冷嗖嗖的,火堆的溫度其實不低,但屋里的每個人渾身都是一種徹骨的冷。
小丫頭林小雪,蜷縮著身體,靠在林母的懷里,噘著小嘴巴,思念著哥哥林火旺。
“小雪乖!阿旺很快就會回來的?!?
林母則是一邊抹著自己的眼淚,一邊安慰著林小雪。
“欸……”
柳茹夢在一旁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她緊皺著眉頭,心中有無限的怒火與不甘。
有時候,她真的很想痛罵一聲臭老天爺,為什么讓人間變得這般的疾苦啊!
壞人們一個個吃香喝辣,逍遙法外。
好人卻命途多舛,連飯都吃不飽。
阿旺是多好的一個人啊!
他善良,他有才,他堅毅,他勇敢。
柳茹夢想著想著,眼前似乎模糊地看到了林火旺的身影。
她喃喃地對著火光,伸出了手,含情脈脈地說道
“阿旺!你回來了。
阿旺!我好想你呀!”
聽到她這話,林小雪一下就激靈了起來,也立刻喊道
“哥哥!是哥哥回來了么?
嫂嫂,你看到哥哥了?
哥哥在哪里?在哪里啊?
有哥哥在,張家的人,就不敢這樣欺負我們了?!?
這一聲叫喊,立刻便將柳茹夢從自己的幻想當中拉回了現(xiàn)實當中。
她看著眼前空空如也,哪里有什么林火旺的身影??!
是??!
不在了。
阿旺已經(jīng)死了。
不在這個人世間上了。
他是自己的丈夫,自己所愛的人。
為什么如此匆匆,才剛剛相知相愛,卻又被迫陰陽兩隔呢?
“夢夢!阿旺已經(jīng)走了。
你就……就別再想他了。
以后我們一家人相依為命,或者,你要是有辦法回城,就盡管回去,不用擔心我們。
娘有你這么一個兒媳婦,是娘沾光了?!?
“嫂嫂,你別難過了。
哥哥如果在這里的話,也不想看到你這樣為他難過的。”
林母和林小雪怕柳茹夢出問題,都企圖和她聊聊天說話。
但是,柳茹夢卻是充耳不聞,她就這么靠著火堆,怔怔地看著,空洞的眼神,仿若一具沒有思想和靈魂的行尸走肉-->>。
“柳姐姐……”
趙大??吹搅銐暨@般,心里就更是愧疚和難過。
可是,偏偏他什么也做不了。
有時候……
很多痛苦便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