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芷的聲音冷得可怕:
“這個李崇好大喜功,貪財好色,蕭墨寒用人,看中的是他的聽話,我們動他,則是因?yàn)樗桓蓛簟!?
蕭瞻若有所思:
“你有把握?”
“十之八九?!?
云芷終于抬起了頭,燭光在她的眼中跳躍。
“殿下可知道去年北境軍糧調(diào)運(yùn)為什么會遲半月才到?”
蕭瞻的目光猛地一凝:
“你說!”
“因?yàn)槔畛绲闹蹲右簿褪钱?dāng)時押送糧食的校尉暗地里倒賣了一部分軍糧,并且偽造了文書,這件事最后被蕭墨寒壓了下來?!?
“他竟敢包庇?”
“不是包庇而是權(quán)衡。當(dāng)年邊境戰(zhàn)事吃緊的時候,蕭墨寒要的是穩(wěn)住軍心。而且……”
她頓了頓,聲音冷下來:
“而且李崇手里好像握著蕭墨寒一個不想讓人知道的把柄?!?
蕭瞻眼睛亮了起來:
“什么把柄?”
“這就需要去查證的部分了?!?
云芷重新低下頭。
在“李崇”這個名字旁邊寫下一行小字:
“軍糧,把柄”。
她的筆尖移動得很快,紙上很快又出現(xiàn)了第二個、第三個名字。每一個名字后面都跟著簡短的注腳:
“其母病重,需遼東野參”、“嗜酒,酒后常妄”、“與西街趙寡婦有舊”……
蕭瞻望著這些與權(quán)謀毫無干系、卻直指人性軟肋的瑣碎記錄,忽覺后背發(fā)涼。
“這些……”他聲音有些干澀,“都是你在他還是馬奴時……留意到的?”
云芷的筆尖頓住,燭火在她長睫下投出淡淡的陰影。
“那時,他性子孤直,不善也不屑與人結(jié)交。”她的聲音很輕,像怕驚擾了回憶,“我總擔(dān)心他吃虧,便不由自主地去留意他周遭的人和事……哪些人可真心結(jié)交,哪些需謹(jǐn)慎提防,誰有難處,誰有把柄?!?
她自嘲地彎了彎唇角,那弧度薄涼如刃。
“那時只想為他掃清障礙,鋪平前路。沒想到……,”她放下筆,將那張紙推到蕭瞻面前,“如今成了刺向他最利的刀?!?
蕭瞻接過那張輕飄飄卻重若千鈞的紙。
“若他知曉,”他眼底情緒復(fù)雜,“這些皆源于你當(dāng)初一片真心,不知會作何想?!?
“重要嗎?”云芷抬眼,眸中已無波瀾,“他既選了那條路,我便用他教我的方式走下去。殿下,請派人核實(shí)這些信息。若屬實(shí)……”
“若是屬實(shí),”蕭瞻接口,這便是最能殺人的溫柔刀。
“我們要的不只是把他們打倒,還要接住他們手里的權(quán)柄。所以分化比鏟除更重要?!?
“具體點(diǎn)說?!?
“比如說李崇?!?
云芷轉(zhuǎn)身,月光勾勒出她清瘦的輪廓。
“如果他真有蕭墨寒的秘密,我們可以幫他保住這個秘密,代價是讓他為我們所用?!?
蕭瞻瞇著眼睛:
“你確定能控制得?。俊?
“控制不住就殺了?!?
云芷語氣平靜得像是在說今晚月亮真好。
“但他在被殺之前一定要發(fā)揮最大的價值?!?
這一刻,蕭瞻徹底相信了。
眼前的女人,是他的盟友。
她的冷靜、決絕、算計,無一不是超出他的預(yù)料。
“好?!?
蕭瞻將那張紙折起收進(jìn)袖中。
“三日后,本王等你下一步的計劃?!?
他轉(zhuǎn)身離開,卻又停下腳步:
“云芷?!?
她抬眸看他。
“記住,”
蕭瞻的眼神沉凝。
“從今以后,我們就是一根繩上的螞蚱?!?
“我不會忘記重要的事?!?
蕭瞻離開之后,云芷又回到書案前坐下。
看著紙上“蕭墨寒”三個字發(fā)呆許久。
曾經(jīng)這三個字就是她的喜怒哀樂。
如今卻成了她復(fù)仇路上必須要跨過的一道坎兒。
她拿起筆,在名字上畫了一個圈。
黑墨一點(diǎn)點(diǎn)暈開去,就像是永遠(yuǎn)也愈合不了的傷痕。
“你給我的痛苦”,
她輕聲呢喃。
“我百倍奉還?!?
窗外夜色深沉。
而他們之間的戰(zhàn)爭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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