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芷的淚,此刻徹底決堤。
那不是質(zhì)問,是宣判。
宣判她的蠢,宣判她自賤。
她以為的付出,在他眼里,不過是糟蹋自己的骯臟交易。
心臟像是被一只手捏爆,疼到喘不過氣來。
她想喊“不是”。
可事實就是,她剛才確實是要“獻身”的。
就在這窒息的死寂中,蕭墨寒松開她。
不是放開。
是一股生理性厭惡的猛然推拒。
他后退一步,決絕地拉開兩人的距離,那滾燙又悲哀的距離。
屬于他的灼人溫度驟然抽離,冰冷的空氣瞬間包圍了云芷。
剩下自己身上凌亂不堪被撕扯的衣服和一個笑話。
蕭墨寒垂下眼。
他伸出手,慢條斯理地撫平自己衣服上壓根沒有的褶皺。
就像在擦拭著什么臟東西一樣。
剛才那個失控發(fā)抖的男人不見了。
當他再次抬起頭來的時候,那雙眼睛里面所有的痛苦、掙扎、脆弱都沉入了看不到底的深淵里去。
只余下了云芷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甚至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更冷一些的寒意。
那是北境戰(zhàn)神洞悉一切卻沒有任何人類感情的注視。
他不再看她。
徑直走向桌案,拾起那封她試圖以清白換機會的“密信”,展開。
只掃了一眼。
“呵?!?
一聲輕不可聞的嗤笑從他的喉間溢出。
笑聲輕飄飄地落在云芷的心上,卻比千百句羞辱更重。
砸得云芷心口一悶,幾乎喘不過氣來,整個人都僵住。
“為了這個?”
他捏著那張薄紙,終于轉(zhuǎn)過身去,面對著她。
臉上再無憤怒,也再無悲傷,只是一片寸草不生的荒蕪。
“云芷,你瞧。”
他把那封信的角落湊到旁邊的一盞燭火上。
并沒有點著,只是借助著火焰的溫熱烘烤了一下。
一層很淡、幾乎肉眼看不見的水氣從墨跡周圍蒸騰起來。
“墨是新的?!?
他說得平淡如常。
“寫這許多字,不過三個時辰罷了?!?
云芷只覺眼前轟地一聲。
所有念頭都被這幾個字震得粉碎——
三個時辰?
不會!
這封信可是父親珍藏了三年的東西??!
“你…你是胡說!”
她脫口而出,嗓音里帶著自己都不曾察覺的顫抖,絕望。
“是我爹他…”
“你爹?”
蕭墨寒打斷了她,話語中淬著毫不掩飾的譏誚。
“他也被騙了?!?
他將信紙隨手扔回桌面上去。
手指點在上面那個紅得刺眼的印鑒上。
“再看這個:三年前北境前線所有緊急軍報都是‘玄武’密印。”
“而這個”他的指尖重重地按下去,在那印鑒之上,輕蔑至極,“是‘朱雀’印”。
他停頓了一下,給這殘酷的真相足夠的時間,一刀又一刀凌遲她的理智。
“‘朱雀’印,是去年開春時兵部才發(fā)給各營的新印信?!?
“你跟我說說看,三年前的信件怎么蓋上個去年的章?”
他每一個字,都是在摧毀她的信仰。
他每一句話,都在將她往地獄里推去一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