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浩當(dāng)然明白這“撇清關(guān)系”是什么意思。幽州地方想要平息此次事件,給虎賁軍一個交代,
就必須付出代價。
錢糧,物資只是其中一方面。
而罪魁禍?zhǔn)讋⒌赂?,估計最終是要被放棄,就像他放棄自己的心腹劉三,丟給邊軍發(fā)落。
換做是別人,楊浩是不會理睬的。
可眼前之人是他岳父,于情于理,是該提醒一句。
“隱姓埋名?遠(yuǎn)走高飛?”劉德福反復(fù)呢喃著。
當(dāng)他看到楊浩那無奈又決絕的眼神,心里咯噔一聲,就隱約猜到自己多半會被當(dāng)作棄子。
他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桌面上的一道劃痕,內(nèi)心掀起了驚濤駭浪。
這么多年,他為上面那些人做了多少臟活累活?如今一出事,就要把他像破布一樣扔掉?
“呵呵呵呵呵”劉德福突然低笑起來,笑聲中帶著幾分癲狂和絕望,讓楊浩不禁皺起了眉頭。
“賢婿啊賢婿,你說得輕巧?!眲⒌赂>従徧痤^,眼中閃爍著詭異的光芒,“我這些年利用漕運(yùn)職務(wù)便利,巧立名目,搞了多少錢?
向草原輸送糧食、鹽巴、鐵器等緊俏物資,都是我出力主導(dǎo)。最后獲得的錢財,大多數(shù)都是孝敬了上面?!?
他慢慢站起身,踱步到窗前,望著窗外越下越大的雪籽:“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
如今一出事,就想把我一腳踢開?天下哪有這么便宜的事!”
楊浩心中一驚,問道:“岳父,您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劉德福猛地轉(zhuǎn)身,胖臉上露出一絲狡黠而危險的笑容,“我自然留了后手。
所有往來的賬目、書信,我都悄悄留了副本。藏在一個除了我本人,誰也不知道的地方?!?
他慢慢走近楊浩,壓低了聲音:“吃得腦滿腸肥就想踹開劉某,這世道哪有那么簡單的事?
估計幽州府許多人坐立難安了,要是我不明不白地死了,那些東西自然會送到該看到的人手里。到時候,事情鬧大了,大家一起完蛋!”
楊浩倒吸一口涼氣,不敢相信地看著眼前的岳父。
這個平日里總是笑瞇瞇的胖的人,竟然有如此心機(jī)和膽量。
“岳父,你”楊浩氣得臉色發(fā)白,“你這是在威脅?”
“不不不,這只是自保,賢婿?!眲⒌赂S只謴?fù)那副人畜無害的表情,但眼神卻冰冷如窗外的雪籽,“我只是不想被舍棄,想活下去而已。”
“你回去告訴令尊,我的親家,再轉(zhuǎn)告我那些‘朋友們’,我劉德福要是活不好,大家都別想好過!”
楊浩死死盯著劉德福,見到他那種瘋狂的眼神,終于明白為什么父親要他盡快與劉家撇清關(guān)系。
自己這個岳父,根本就是一條毒蛇,隨時可能反咬一口。
“好,好,好!”楊浩連說三個好字,氣極反笑。他明白,這家岳父不可能悄然離開幽州城。
“岳父果然老謀深算,小婿佩服!這話,我一定帶到。”說罷,楊浩猛地一甩衣袖,轉(zhuǎn)身大步離去。
劉德福望著女婿離去的背影,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陰沉。
他緩緩坐回椅中,望著窗外的風(fēng)雪,手指輕輕敲打著桌面,眼中閃爍著明滅不定的光芒。
他知道,自己剛才的攤牌是一場豪賭。贏了,或許能爭得一線生機(jī);輸了,就是萬劫不復(fù)。
窗外,雪籽不知何時已經(jīng)變成了雪花,紛紛揚(yáng)揚(yáng)地落下個,
劉德福望著這漫天飛雪,心中一片冰冷。
他想起自己這些年的所作所為,想起那些被自己害得家破人亡的人,想起那些被販賣到草原的百姓,再對比自己即將面臨被拋棄的下場后,
難道這就是報應(yīng)?
不!劉德福猛地?fù)u頭,眼中重新燃起狠厲之色。
他絕不能就這么倒下,就算要死,也要拉上幾個墊背的。
尤其是那個秦猛,必須死!
他喚來心腹管家,低聲吩咐:“去,將‘那些東西’準(zhǔn)備好。若是聽到我有什么不測,就立即送到該送到的地方?!?
“老爺”管家面露憂色。
“快去!”劉德福厲聲道,“既然他們不仁,就休怪我不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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