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靖堯走回座位,拿起了最后幾張照片。他沒有立刻呈交,而是先對著錢毅說了一句。
“錢律師,你剛才說,方先生對其妹妹的贈與,是家庭內部事務?!?
錢毅沒有回答,只是警惕地看著他。
“我們不否認兄妹情深?!敝x靖堯說著,將那幾張照片,一張一張,擺在了法官面前的呈報臺上。
照片的像素很高,顯然不是隨意拍的。
第一張,是方家的家庭宴會。蘇蕪作為女主人,正端著酒杯與賓客交談。而在她身后不遠處,方少秋沒有看任何人,他的整個身體都側向另一邊,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正與朋友說笑的方少嵐身上。
第二張,是某個慈善晚宴。方少秋和蘇蕪坐在一起,但他手里拿著一件披肩,身體前傾,準備給隔著一個座位的方少嵐披上。蘇蕪被他擠在椅子里,表情尷尬。
第三張,是在醫(yī)院的走廊。方少嵐坐在長椅上,方少秋蹲在她面前,仰頭看著她。他的臉上混雜著擔憂和緊張,那種專注度,隔著照片都能感覺到。
錢毅看到照片,反而松了口氣。
“謝律師,這就是你的證據?幾張家庭照片?你想說明什么?說明我的當事人很關心他的妹妹?這難道也是罪過?”他覺得對方在故弄玄虛。
“我不想說明任何事。”謝靖堯回答,“我只是想請法官大人,結合之前的證據,來看這些照片?!?
法官拿起第一張照片,又對照著屏幕上那些冰冷的文字記錄。
他看到了一個妻子在社交場合維持體面,而她的丈夫,心思完全在另一個人身上。
他拿起第二張照片。
他看到了一個丈夫,在公開場合,無視妻子的存在,將所有的體貼都給了妹妹。
他拿起第三張照片。
再結合那條“小嵐小姐割傷手指,先生急歸”的記錄,這張照片的背景不而喻。
這些照片,單獨看,什么都證明不了。
但和那份長達五年的,記錄著一個女人如何被慢慢消磨、管制的“工作報告”放在一起,它們就產生了某種令人不適的化學反應。
它們不再是普通的家庭照片。
它們變成了一個男人為了保護自己的病態(tài)執(zhí)念,不惜犧牲妻子、犧牲婚姻的邏輯注解。
錢毅還想爭辯:“這完全是主觀臆斷!是對我當事人正常家庭情感的惡意曲解!”
法官沒有看他,他只是把那幾張照片整理好,放進證物袋。
他處理過無數(shù)離婚案件,見過各種各樣的財產糾紛和感情破裂。但今天這些證據,讓他感到一種生理性的排斥。
“今天的證據呈報,到此為止?!彼?,“休庭?!?
法槌落下,聲音在空曠的法庭里回響。
錢毅頹然坐下,他知道,自己輸了。不是輸在法律條文上,而是輸在了人心向背上。
謝靖堯收拾好自己的東西,沒有多看對方一眼,轉身離開了法庭。
走廊外陽光正好,他拿出手機,給蘇蕪發(fā)了一條信息。
“所有證據,已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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