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守拙的死表面看似平息,水下的暗流卻并未停止涌動。夏靜石果然有了新動作。
這日,夏靜炎下朝回來,臉色比平日更陰沉幾分,周身散發(fā)著生人勿近的低氣壓。他徑直走入棲凰宮內(nèi)殿,揮退所有宮人,然后一不發(fā)地坐到窗邊軟榻上,拿起鳳戲陽看到一半的棋譜,胡亂翻著,紙張嘩啦作響。
鳳戲陽剛收到鳳隨歌的密信,正凝神細(xì)看,見他這般情狀,便知前朝又有風(fēng)波。她放下密信,走到他身邊,還未開口,夏靜炎就猛地將棋譜摔在榻上,抬頭看她,眼神里翻滾著壓抑的怒火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委屈?
“夏靜石!”他幾乎是咬著牙念出這個名字,“他今日在朝堂上,聯(lián)合幾個老東西,說什么‘后宮干政,非國家之福’,暗指朕過于寵信你,連邊市整頓此等軍國大事,都讓你插手!還拿白守拙的死做文章,說朕身邊近侍接連出事,恐有小人作祟,暗示朕……識人不明!”
他說得又快又急,胸膛微微起伏。白守拙的死是他親自下令,夏靜石卻拿來攻擊他,這無異于在他臉上扇了一巴掌,更可恨的是,還牽連到了鳳戲陽。
鳳戲陽靜靜地聽著,臉上沒什么意外之色。她拿起旁邊溫著的茶,遞到他面前。“陛下先喝口茶,順順氣?!?
夏靜炎沒接,只是死死盯著她:“你不生氣?”
“生氣?”鳳戲陽微微挑眉,將茶杯又往前遞了遞,幾乎碰到他的唇,“為何要生氣?他越是跳腳,越是證明我們做對了,戳到了他的痛處。至于干政……”她輕笑一聲,帶著幾分不屑,“臣妾不過是與陛下閑談時,說了幾句家鄉(xiāng)見聞,何來干政之說?陛下圣心獨斷,豈是旁人能左右的?”
她這話既撇清了自已,又捧了夏靜炎,更暗指夏靜石管得太寬。夏靜炎看著她冷靜的模樣,心頭的火氣莫名消了一半。他接過茶杯,猛灌了一口,卻被嗆得咳嗽起來。
鳳戲陽無奈,抬手輕輕拍著他的背?!奥c喝,又沒人跟你搶?!?
夏靜炎咳得眼角泛紅,抬起頭,看著她近在咫尺的、帶著些許無奈和縱容的臉,心頭那點剩余的怒火和委屈,突然就變成了另一種躁動。他放下茶杯,手臂一伸,將她撈進(jìn)懷里,緊緊抱住,把臉埋在她散發(fā)著清香的發(fā)間,悶聲悶氣地說:
“朕就是心里不痛快!”語氣硬邦邦的,帶著點賭氣的意味,像個別扭的大孩子。
鳳戲陽被他勒得有些喘不過氣,卻也沒掙扎,只是調(diào)整了一下姿勢,讓他抱得更舒服些,手在他背后輕輕順著?!爸辣菹虏煌纯??!彼曇舴湃崃诵?,“所以臣妾讓小廚房準(zhǔn)備了陛下愛吃的金絲酥雀和桂花糖藕,還有新釀的梅子酒,陛下可要嘗嘗?”
這是明顯的哄勸了。夏靜炎身體僵了一下,沒抬頭,聲音卻軟了幾分:“……甜膩膩的,有什么好吃。”
“那臣妾讓人撤了?”鳳戲陽作勢要起身。
“誰準(zhǔn)你撤了!”夏靜炎立刻收緊手臂,不讓她動,抬起頭,瞪著她,耳根卻有點紅,“朕……朕嘗一口也行。”
鳳戲陽看著他這副口是心非的樣子,眼底漾開一絲真切的笑意。她發(fā)現(xiàn),褪去暴戾外殼的夏靜炎,在某些時候,竟意外地……好哄。
很快,宮人將精致的點心和溫好的梅子酒呈上。夏靜炎依舊抱著她不撒手,仿佛她是個人形抱枕。鳳戲陽只好就著他環(huán)抱的姿勢,拈起一塊小巧的金絲酥雀,遞到他嘴邊。
夏靜炎看著她,眼神閃爍了一下,然后才微微低頭,就著她的手,小心翼翼地將那塊點心叼走。他的嘴唇不可避免地碰到了她的指尖,帶來一陣微癢的觸感。
他細(xì)細(xì)咀嚼著,酥脆的外皮和香甜的內(nèi)餡在口中化開,確實是他喜歡的味道。他咽下后,看著鳳戲陽,忽然沒頭沒尾地說了一句:“比御膳房做的好吃?!?
鳳戲陽失笑:“這就是御膳房做的?!?
夏靜炎:“……”他噎了一下,有些惱羞成怒,猛地低頭,在她頸側(cè)不輕不重地咬了一口,留下一個淺淺的牙印?!熬湍阍挾?!”
鳳戲陽吃痛,輕輕吸了口氣,卻沒推開他,反而抬手摸了摸那個牙印,語氣帶著點揶揄:“陛下這是……標(biāo)記領(lǐng)地?”
夏靜炎被她直白的話說得耳根更紅,眼神飄忽,不敢看她,嘴上卻硬得很:“是又怎么樣?朕的東西,自然要留下記號!”
“那臣妾是不是也該給陛下留個記號?”鳳戲陽說著,指尖在他喉結(jié)上輕輕劃了一下。
夏靜炎渾身一顫,喉結(jié)劇烈滾動,抓住她作亂的手,眼神瞬間變得幽深危險:“鳳戲陽,你膽子越來越大了!”
“陛下寵的?!兵P戲陽坦然承認(rèn),甚至微微歪頭,露出一個帶著幾分無辜又狡黠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