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此話怎講?”
“他打何文瑞,看似是整頓科場,實(shí)則是敲山震虎,震的是何茂才,更是何茂才背后的整個浙江官僚體系?!?
徐渭慢條斯理地分析道。
“他這是在告訴所有人,他陸明淵來浙江,不是來當(dāng)官的,是來辦事的。誰敢擋他的路,何文瑞就是下場!”
“他就不怕,激起眾怒,寸步難行?”胡宗憲皺眉道。
“怕?他怕就不會這么干了。”
徐渭搖了搖頭。
“他這叫‘欲使其滅亡,必先使其瘋狂’。他就是要將浙江這潭水?dāng)嚋?,讓所有牛鬼蛇神都跳出來?!?
“水越渾,魚才越大,他才越好下手。而且……”
徐渭頓了頓,壓低了聲音:“督憲別忘了,他的背后站著誰?!?
“陛下讓他組建鎮(zhèn)海司,開海通商,這是皇命!誰敢公然違抗?”
“何茂才不敢,沈家陳家也不敢。他們只能在暗地里使絆子,下黑手?!?
“可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啊?!焙趹棁@了口氣。
“所以,他需要一把傘?!?
徐渭的目光灼灼地看著胡宗憲。
“一把能為他遮風(fēng)擋雨,讓他能放開手腳去干的傘。在整個浙江,能當(dāng)這把傘的,只有一個人?!?
胡宗憲沉默了。
他知道,徐渭說的那個人,就是自己。
陸明淵將這份卷宗送來,不僅僅是報備,更是一種試探,一種……投名狀。
他在向自己表明態(tài)度。
我,陸明淵,是奉皇命來辦事的,我無黨無私,只認(rèn)皇命。
你胡宗憲若是真心為國為民,就該支持我。
“這小子,是在逼我表態(tài)啊?!?
胡宗憲苦笑道。
徐渭卻是一臉的興奮。
“督憲,這何嘗不是一個機(jī)會?一個徹底掃清浙江沉疴痼疾的機(jī)會!”
“您一直苦于倭寇屢禁不絕,為何?根子就在于這些與倭寇內(nèi)外勾結(jié)的世家大族!他們就是大乾身上的爛瘡!”
“陸明淵這把刀,鋒利得很,正好可以用來割掉這些爛肉!”
胡宗憲的眼中精光一閃,呼吸也變得有些急促。
徐渭的話,說到了他的心坎里。
是啊,他胡宗憲一生之志,便是蕩平倭寇,還東南百姓一個朗朗乾坤。
可這些年來,他處處掣肘,正是因?yàn)閮?nèi)部的阻力太大。
如今,皇帝派來了陸明淵這把“刀”,自己難道還要因?yàn)轭櫦蓢?yán)黨的顏面,而將這把刀束之高閣嗎?
不!
他胡宗憲不是何茂才!
“文長,你說得對。”
胡宗憲緩緩點(diǎn)頭,眼神變得無比堅定。
“傳我的令,總督府行文浙江全省。申明科舉之重,嚴(yán)禁舞弊之風(fēng)。”
“凡有違者,一經(jīng)查實(shí),嚴(yán)懲不貸!溫州府此案,當(dāng)為全省表率,著各地官府引以為戒!”
他這是在用自己的名義,為陸明淵的判決背書,也是在向整個浙江官場,表明自己的態(tài)度。
他,胡宗憲,選擇站在陸明淵這一邊!
至少在“開?!边@件事上,他選擇站在皇帝這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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