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工部格物院。
這里是大夏最高技術(shù)的核心,日夜燈火通明。無數(shù)的工匠和學者在這里揮灑著汗水與智慧,將皇帝腦海中那些天馬行空的想法,變成一件件足以改變時代的利器。
此刻,最核心的兵器研發(fā)所內(nèi),全伯正趴在一張巨大的圖紙上,用炭筆飛快地勾勒著什么。他頭發(fā)花白,身形佝僂,因為長時間的伏案工作,背脊已經(jīng)有些變形。
“師傅,您已經(jīng)三天三夜沒合眼了,歇會兒吧?!眳悄酥煌?yún)⌒囊硪淼刈吡诉^來。
全伯頭也沒抬,只是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別煩我,正到關(guān)鍵時候?!?
他手中的圖紙上,畫著一個極其復雜的機械結(jié)構(gòu)。那是一支步槍的剖面圖,但它的結(jié)構(gòu),卻比現(xiàn)役的“龍興四式”杠桿步槍復雜了十倍不止。槍機部分,采用了全新的后拉式槍栓和彈倉供彈設(shè)計。
這是陳平川交給他的最新任務(wù)——研發(fā)一款真正的后膛裝填、彈倉供彈的連發(fā)步槍。一旦成功,大夏士兵的火力,將再次領(lǐng)先世界一個時代。
“咳……咳咳……”全伯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他連忙用手帕捂住嘴,等他再拿開時,雪白的手帕上,已經(jīng)染上了一片刺眼的殷紅。
吳墨大驚失色,連忙上前扶住他:“師傅!您都咳血了!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我這就去請御醫(yī)!”
“不許去!”全伯一把抓住他的手,力氣大得驚人,“我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老毛病了,死不了!”
他喘息著,指著旁邊另一張桌子上的瓶瓶罐罐:“步槍的事先放一放,‘烈性炸藥’的配比,算出來沒有?陛下的要求,威力要比現(xiàn)在的黑火藥震天雷,大上至少五倍!”
吳墨看著師傅蒼白的臉和執(zhí)拗的眼神,鼻子一酸,眼淚差點掉下來。
他知道師傅為什么這么拼命。
南疆戰(zhàn)事緊急,皇帝下了死命令,半年之內(nèi),必須拿出新式步槍和新式炸藥的原型。全伯這是在用自己的命,去搶時間。
“師傅,您聽我一句勸?!眳悄煅实溃氨菹滦枰氖且粋€能為大夏持續(xù)貢獻智慧的全伯,不是一個倒在圖紙上的烈士。您要是倒下了,這些項目誰來主持?我們……我們還差得遠啊!”
全伯渾身一震,抬起頭,渾濁的眼睛看著自己這個最心愛的弟子。
他從吳墨的眼中,看到了焦急,看到了關(guān)切,也看到了一絲不自信。
他沉默了片刻,嘆了口氣,聲音也軟了下來:“墨兒,你以為我不想歇著嗎?我這把老骨頭,也快撐不住了??墒?,南邊等著我們拿出的新家伙去救命??!晚一天,就可能多死幾百上千個咱們大夏的好兒郎!”
“我這輩子,前半生是個罪官,在牢里渾渾噩噩。是陛下,把我從大牢里撈出來,委我以重任,封我為尚書,拜我為侯爵。這份知遇之恩,我就是把這條老命搭上,也報答不完!”
全伯的聲音變得激動起來:“現(xiàn)在,國家有難,陛下需要我,前線的將士們需要我,我怎么能躺下休息?我就是死,也要死在這張桌子前!”
他說著,又要拿起筆。
突然,他感到一陣天旋地轉(zhuǎn),眼前一黑,整個人便軟軟地向前倒去。
“師傅!”
吳墨驚呼一聲,連忙沖過去抱住他。
就在這時,兵器研發(fā)所的大門“吱呀”一聲被推開,陳平川帶著幾名侍衛(wèi),大步流星地走了進來。
他本來是想來找全伯商量一下軍工生產(chǎn)的事務(wù),沒想到一進門就看到了這一幕。
“全伯!”陳平川臉色大變,三步并作兩步?jīng)_了過去,從吳墨手中接過已經(jīng)昏迷的全伯,將他平放在一張?zhí)梢紊稀?
“快!傳御醫(yī)??!”他對著身后的侍衛(wèi)怒吼道。
很快,當值的御醫(yī)提著藥箱一路小跑趕了過來。
經(jīng)過一番仔細的診斷,御醫(yī)擦了擦額頭的汗,對陳平川躬身道:“陛下,全伯大人這是積勞成疾,心力交瘁,加上風寒入體,才會昏厥。并無性命之憂,但……但若再如此操勞下去,恐怕……神仙難救?!?
陳平川的拳頭握得咯咯作響。他看著躺在椅子上,面如金紙,呼吸微弱的全伯,心中又是憤怒,又是心疼。
這個倔老頭!
他轉(zhuǎn)過身,看著跪在一旁,滿臉淚痕的吳墨。
“你就是吳墨?”
“吳墨,拜見陛下?!眳悄媛侗瘋?,師傅在自己面前倒下,這是他的責任。
“朕問你,全伯手上的這兩個項目,你都清楚嗎?”陳平川的聲音不帶一絲感情。
“回……回陛下,師傅他老人家一直帶著我們做,所有的圖紙和實驗數(shù)據(jù),弟子都……都參與了?!?
“那好?!标惼酱ㄖ钢菑埡筇挪綐尩膱D紙,“這個,現(xiàn)在交給你。朕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三個月之內(nèi),給朕拿出樣槍來!”
他又指著那些瓶瓶罐罐:“還有這個,烈性炸藥,也交給你。同樣是三個月,朕要看到它的威力!”
吳墨一下子懵了,他抬起頭,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陛下……這……弟子才疏學淺,恐怕難當大任??!”
這兩個項目,都是全伯嘔心瀝血的杰作,里面的技術(shù)難點,就算有全伯指導,他們都覺得困難重重。現(xiàn)在讓他一個人挑大梁,他哪有這個信心?
“難當?難當也得當!”陳平川的語氣不容置疑,“朕的工部,不能只有一個全伯!朕需要更多的‘全伯’!你,還有你們,”他環(huán)視了一圈周圍那些年輕的工匠和學者,“從今天起,你們就是格物院的未來!”
“朕知道你們害怕,怕失敗,怕辜負了朕的期望。但朕告訴你們,失敗了,沒關(guān)系,朕給你們第二次機會!做不出來,也沒關(guān)系,朕給你們更多的時間和金錢!朕唯一不能容忍的,就是你們沒有挑起這副擔子的勇氣!”
陳平川的話,像一記重錘,敲在每一個年輕人的心上。他們看著皇帝堅定的眼神,心中的怯懦和畏懼,漸漸被一股熱血所取代。
“至于全伯,”陳平川走到躺椅邊,親自為全伯蓋上一張?zhí)鹤?,“從今天起,他唯一的任?wù),就是給朕好好養(yǎng)病。沒有朕的旨意,誰敢讓他再碰一下這些圖紙和儀器,朕就砍了誰的腦袋!”
他的目光掃過吳墨:“你,聽明白了嗎?”
雖然國際情況危機,但,陳平川也不想耗盡全伯的生命,這可是他唯一可以依靠的專家。
吳墨看著昏睡中的師傅,又看了看眼前的皇帝,他深吸一口氣,重重地磕了一個頭。
“臣,吳墨,領(lǐng)旨!定不負陛下所托!”
從這一刻起,格物院的擔子,已經(jīng)落在了他們這一代人的肩上。
……
陳平川的命令,在格物院引起了巨大的震動。
讓吳墨接替全伯,主持兩個足以影響國運的頂級研發(fā)項目,這簡直是在賭博!
許多老工匠私下里議論紛紛,都覺得皇帝這次的決定太過草率和冒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