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東,俄蒙聯(lián)軍大營。
寒風(fēng)呼嘯,卷起地上的沙塵,吹在人的臉上,如同刀割。
大營里,一片死寂。往日里哥薩克們的喧囂和蒙古人的豪飲,都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壓抑的沉默,和一雙雙因為饑餓而泛著綠光的眼睛。
牛莊糧倉被燒,徹底斷絕了這支四萬大軍的生路。
一開始,他們還能靠著宰殺戰(zhàn)馬,勉強果腹。但戰(zhàn)馬,是騎兵的生命,更是他們從這片絕地逃出去的唯一希望。沒過幾天,伊凡和鐵木真,就同時下達了嚴禁宰殺戰(zhàn)馬的命令。
于是,真正的饑荒,降臨了。
士兵們開始吃草根,啃樹皮。所有能入口的東西,都被他們?nèi)M了嘴里。就連軍帳上的牛皮,都被割下來,放在鍋里,煮成一鍋散發(fā)著惡臭的膠狀物,然后分而食之。
士氣,早已蕩然無存。每天,都有士兵因為饑餓和絕望,試圖逃跑,但無一例外,都被巡邏隊抓回來,當(dāng)眾吊死。
尸體就掛在營門口,像風(fēng)干的臘肉,警告著所有心懷異志的人。
帥帳之內(nèi),氣氛更是降到了冰點。
伊凡·謝苗諾夫如今面容憔悴,眼窩深陷。他面前的桌子上,擺著半塊黑面包,和一碗清水。這,就是他今天的全部食物。
他對面,鐵木真也好不到哪里去。
這位草原的雄主,此刻瘦得像一根竹竿,顴骨高高聳起,只有那雙眼睛,還燃燒著野獸般的火焰。
兩人已經(jīng)三天沒有說過一句話了。
終于,鐵木真打破了沉默。他的聲音,嘶啞得如同砂紙摩擦。
“伊凡,我的人,快要餓死了。”
伊凡沒有看他,只是用小刀,小心翼翼地切下一小片面包,放進嘴里,慢慢地咀嚼著。
“我的人,也一樣?!彼淅涞鼗卮稹?
“你還有糧食!”鐵木真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死死地盯著伊凡,“你把你們哥薩克的軍糧,都藏起來了!我的人,只能吃草根樹皮,你的哥薩克,卻還有黑面包吃!這不公平!”
“公平?”伊凡抬起頭,藍色的眼睛里,充滿了嘲諷,“鐵木真,你是在跟我談公平嗎?是誰,不聽我的勸告,執(zhí)意要分兵駐守黃金溝?是誰,中了敵人的奸計,把援兵調(diào)回遼陽?又是誰,在牛莊,連一個糧倉都守不???”
“現(xiàn)在,你來跟我談公平了?”
伊凡的每一句話,都像一把刀子,狠狠地扎在鐵木真的心上。
鐵木真的臉,漲成了紫紅色。他無以對。因為伊凡說的,都是事實。
但他不甘心。
“不管怎么說,我們現(xiàn)在,還是盟友!”他咆哮道,“我的三萬鐵騎,如果全都餓死了,你以為,就憑你手下那幾千殘兵敗將,能活著走出遼東嗎?”
“我們必須把所有剩下的糧食,都集中起來!統(tǒng)一分配!只有這樣,我們才能活下去!”
“我拒絕。”伊凡的回答,簡單而直接。
“你!”鐵木真氣得渾身發(fā)抖,他一步?jīng)_上前,一把揪住了伊凡的衣領(lǐng)。
“伊凡!我最后警告你一次!把糧食交出來!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伊凡任由他抓著,臉上沒有絲毫懼色。他輕蔑地看著鐵木真,一字一句地說道:“你可以試試。我的衛(wèi)兵,就在帳外。只要我一聲令下,他們就會沖進來,把你們這些蒙古豬,全都打成篩子?!?
鐵木真看著伊凡那雙冰冷的,不帶一絲感情的眼睛,他知道,對方?jīng)]有在開玩笑。
他緩緩地松開了手,身體因為憤怒和屈辱,而劇烈地顫抖著。
“好,好,好!”他連說三個好字,眼中,卻充滿了怨毒,“伊凡·謝苗諾夫,我記住你了。你等著,你給我等著!”
他猛地轉(zhuǎn)身,沖出了帥帳。
就在他沖出去的瞬間,帳外,突然傳來了一陣騷動和吶喊聲。
“搶糧食?。 ?
“俄國佬把糧食都藏起來了!”
“跟他們拼了!”
伊凡臉色一變,立刻沖了出去。
只見大營里,已經(jīng)亂成了一鍋粥。
數(shù)千名饑腸轆轆的蒙古士兵,在幾名萬夫長的帶領(lǐng)下,竟然沖擊起了哥薩克騎兵的營地!他們的目標,正是哥薩克營地中央,那座戒備森嚴的軍糧倉庫!
哥薩克騎兵們,立刻組織起了反擊。
“開火!向他們開火!”一名哥薩克軍官,揮舞著軍刀,大聲下令。
“砰砰砰!”
速射槍的槍聲,驟然響起。
沖在最前面的幾十名蒙古士兵,瞬間被打倒在地。
鮮血,刺激了所有人的神經(jīng)。
“殺了這些俄國佬!”
“他們不讓我們活,我們也不讓他們活!”
蒙古士兵們,紅著眼睛,揮舞著彎刀,不顧一切地向前沖鋒。
一場血腥的內(nèi)訌,就這樣,在饑餓的催化下,徹底爆發(fā)了。
鐵木真站在帥帳門口,看著眼前自相殘殺的一幕,整個人都呆住了。他沒想到,自己的手下,竟然會不顧軍令,私自行動。
而伊凡,則是一臉鐵青。
好不容易制止了騷亂,雙方都死了十幾個人。
“撤兵!”憤怒的伊凡從牙縫里,擠出兩個字。
“將軍?”身邊的副官,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我說了,撤兵!”伊凡的聲音,提高了幾分,“立刻命令一半的哥薩克,帶上所有剩下的糧食和彈藥,撤回遼陽城!我再也不想看到這些背信棄義的蒙古蠢豬!”
他已經(jīng)徹底失望了。這個聯(lián)盟,已經(jīng)沒有任何存在的必要。繼續(xù)留在這里,只會被這群瘋子,拖著一起死。
“可是將軍,夏軍……”
“夏軍來了,就讓他們?nèi)Ω叮 币练怖淇岬卣f道,“我倒要看看,沒有了我們,他們拿什么去跟秦鋒的鐵騎斗!”
命令,被迅速地傳達下去。
很快,哥薩克騎兵向著遼陽城的方向,集結(jié)而去。
鐵木真眼睜睜地看著一半的俄軍,護送著裝滿糧食的馬車,揚長而去,他卻無能為力。
他的軍隊,已經(jīng)徹底失控了。
當(dāng)哥薩克撤走后,那些瘋狂的蒙古士兵,沖進了空無一人的倉庫。
然而,里面,空空如也。
伊凡,早就把大部分糧食,轉(zhuǎn)移了。
絕望,如同瘟疫,在蒙古大軍中,蔓延開來。
他們的盟友,拋棄了他們。他們的糧食,被搶走了。他們的未來,一片黑暗。
鐵木真頹然地坐倒在地,望著寧遠堡的方向,眼中,。
工部,新建的“神機一號”工坊。
這里,是整個大夏防衛(wèi)最森嚴的地方,甚至超過了皇宮。工坊之外,由皇帝的親衛(wèi)“玄甲衛(wèi)”三步一崗,五步一哨,日夜駐守。工坊之內(nèi),則是由全伯,親自挑選的最可靠的工匠,進行著一項足以改變世界格局的秘密工作。
工坊的核心,是一間巨大的廠房。廠房之內(nèi),不再是傳統(tǒng)的手工敲打和鍛造,取而代之的,是數(shù)十臺由蒸汽驅(qū)動的龐然大物。
巨大的蒸汽機,通過復(fù)雜的傳動軸和皮帶,將澎湃的動力,輸送到每一臺機床。
有能夠輕松鉆透半尺厚鋼板的蒸汽鉆床。
有能夠?qū)?shù)噸重的炮胚,加工得光滑如鏡的蒸汽車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