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崇乖巧地“嗯”著,又道:“我渴了。”
戴纓轉(zhuǎn)頭吩咐田嬤嬤:“倒杯溫水來,再叫大夫進來,趁哥兒醒著,看看要不要喂藥?!?
田嬤嬤照著吩咐去了。
不一會兒大夫進到屋里,在陸崇身上診看一番,讓丫鬟們重新端藥進來,戴纓不借他人之手,親身一點一點喂陸崇喝下,喝了小半碗,好在沒有吐出來。
大夫見了,面露喜色:“能吃下去就好,老兒再開一副外洗的方子,用來降熱解燥?!?
“有勞大夫?!贝骼t說道。
就這么,戴纓衣不解帶地守在榻邊,只要陸崇身上燒熱,她便替他擦洗身體,一晚上不知更衣多少次。
經(jīng)過一夜,大夫終于確診,陸崇染得不是天花,而是水皰瘡,這讓戴纓松了一口氣,也讓整個陸家上上下下松了一口氣。
之后便是出疹,在出疹時小陸崇的體溫高得嚇人,大夫說水皰干癟結(jié)痂時,體溫才會降下去。
所以在此期間,戴纓更是不敢馬虎,又要替他用藥水擦身、涂抹膏藥,還要防止他抓撓。
大多時候全靠戴纓,因為水皰瘡雖不比天花兇險,卻也會過人,就這么看顧了三日,總算有了好轉(zhuǎn)。
看著榻上的小人兒,臉色正常了,體溫也降了下來,呼呼睡得正香。戴纓才算寬下心,連日累積的疲乏洶涌襲來。
她整整三日沒有合眼,出了這方院子,差點暈厥。
陸銘川又是感激又是感動,這丫頭算是雖伏于案后,她一進入,他便擱下手頭事務(wù),并從案后走出,坐到屋中的羅漢榻上。
“坐下說話。”
戴纓半側(cè)著身,坐到他右手邊一溜排的說罷,便把戴纓看著,見她雙眼星欠,粉面薄腮,一副沒睡飽的樣子。
“纓娘沒有什么要求,也沒想那么多,只是一心想崇哥兒快些好。”
戴纓說罷,對面靜了下來,于是緩緩抬眼,就見陸銘章一手擱于矮幾,一手撐于腿上,姿態(tài)端闊閑適,眼神落在她的身上,很輕,卻有些意味不明。
也是在這寂寂的一剎那,她會過意來。
陸銘川讓她提要求,是純粹感激,想要給予回報,而陸銘章讓她提要求,是在探她的態(tài)度。
“戴家行商,你父親戴萬昌膝下無子,便讓身為長女的你幫忙料理生意,你雖身為女兒家,經(jīng)商卻是在行,來京都之前,戴家有不少商號皆由你打理。”陸銘章下巴微抬,“說得可對?”
自家的事被人漫不經(jīng)心地道出,讓戴纓有些難堪,卻也只能硬著頭皮應(yīng)是。
陸銘章點了點頭,繼續(xù)道:“既是商人,那還是談利較妥當?!?
戴纓眼睫微顫,說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明明先前說話還客氣,態(tài)度也溫和,怎么這會兒生冷冷的。
她哪里惹惱了他,是因為上次的誤會?可他這樣大的人物,哪會為一點小事耿耿于懷。
“大人召纓娘前來,說了這些話……是在擔心什么?”戴纓抬頭問道。
陸銘章靜靜看向?qū)γ娴拇骼t,并不回答。
戴纓心中了悟,原來如此,轉(zhuǎn)而輕笑一聲。
“大人擔心我挾恩圖報,對陸三爺生出不當妄念,而三爺素重情義,必不忍相拒,致使局面難以收拾,遂不談情,只利,纓娘說得可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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