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凡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草屑。
“派出二十名最精干的斥候,兩人一組,分十個(gè)方向。不用走遠(yuǎn),以營地為中心,向外三十里即可?!?
王奎不解:“將軍,三十里內(nèi)我們都探過了,什么都沒有?!?
“我不要他們找人。”葉凡的眼睛在黑暗中,亮得有些嚇人,“我要他們找草?!?
“找草?”
“每個(gè)方向,每隔五里,取一份草樣本回來。從地里拔,連根拔?!比~凡的命令,古怪到了極點(diǎn)。
盡管所有人都無法理解,但命令還是被不折不扣地執(zhí)行了下去。
兩個(gè)時(shí)辰后。
二十名斥候,帶著一身的風(fēng)塵與疲憊,回到了營地。
在葉凡的帳篷前,一塊巨大的氈布被鋪開。斥候們將他們帶回的草樣本,按照方向和距離,一一擺放好。
葉凡蹲在那塊巨大的“草地圖”前,王奎和幾名核心校尉圍在他身后,滿眼困惑。
葉凡不看地圖,也不看羅盤。
他的手指,從那些草樣本上,一叢叢地掠過。
西邊的,草根短小,葉片枯黃。
北邊的,同樣如此,甚至還帶著沙化的跡象。
南邊的,略好一些,但依舊稀疏。
他的手指,一路向東,越往東,草樣本的顏色就越綠,根系也越發(fā)粗壯。
當(dāng)他的手指,觸碰到最東邊,三十里外的那一叢草時(shí),他停住了。
那一叢草,葉片肥厚,根莖飽滿,帶著清新的水汽。
“將軍,這……”王奎終于忍不住開口。
“匈奴王庭,就像一場巨大的蝗災(zāi)?!比~凡的聲音很輕,卻讓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幾十萬的牛羊馬匹,每天消耗的草料,是個(gè)天文數(shù)字。他們不會(huì)在貧瘠之地停留,他們只會(huì)逐水草而居?!?
他拿起最西邊那叢枯黃的草。
“這里,是他們一個(gè)月前待過的地方。草被吃光了,還沒長回來?!?
他又拿起中間區(qū)域的草。
“這里,是他們半個(gè)月前經(jīng)過的地方?!?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那叢最鮮嫩的草上,眼神陡然銳利。
“而這里,”他頓了頓,抬起頭,看向帳篷外漆黑的東方,“是他們將要去的地方!”
王奎和幾名校尉,如遭雷擊,瞬間呆立當(dāng)場。
他們腦中那些復(fù)雜的地圖、路線、方位,在這一刻,被這種最原始、最質(zhì)樸的道理,沖擊得粉碎。
對(duì)?。?
人可以隱藏,蹤跡可以抹去。
可這片草原的生機(jī),卻藏不住秘密!
“可我們?cè)趺粗浪麄円欢〞?huì)去那邊?”一名校尉還是有些疑慮。
葉凡沒有回答。
他只是將那叢最鮮嫩的牧草,舉到眾人面前。
“這樣的草,能讓母羊產(chǎn)下最肥的羔羊,能讓戰(zhàn)馬積攢過冬的脂肪。”
“你們說,那位匈奴單于,舍不舍得?”
再?zèng)]有任何人有疑問。
所有人的眼中,都重新燃起了光。
那是一種獵人,終于嗅到獵物氣味時(shí),才會(huì)有的興奮與殘忍。
葉凡站起身,將那叢青草在掌心攥緊,感受著那股蓬勃的生命力。
他將目光從這片“地圖”上移開,望向真正的,廣闊無垠的東方地平線。
那里,依舊是一片黑暗。
可在他眼中,已經(jīng)能看到無數(shù)牛羊,和那頂飄揚(yáng)著蒼狼旗的,金色的王帳。
“全軍,拔營?!?
他的聲音,打破了后半夜的死寂。
“目標(biāo),正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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