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我?guī)缀鯖]合眼。
任何細微的聲響——冰箱的壓縮機啟動、窗外路過的車聲、甚至地板木材自然的收縮——都讓我像驚弓之鳥一樣彈起來。那副藍色的靜音耳塞被我扔在床頭柜上,像一只詭異的眼睛,冷冷地注視著我。我不敢再戴上它,仿佛那是對某種無形存在的邀請。
天亮后,陽光透過窗簾縫隙灑進來,驅散了些許夜晚的恐怖。理智稍微回籠。
也許……是我看錯了?也許那只是樓上扔掉的舊玩具?或者是我手機鏡頭晃動產生的錯覺?人總是會自已嚇自已。
我急需一個聲音,一個能證明這個世界還在正常運轉的聲音。我拿起手機,幾乎是下意識地撥通了閨蜜蘇冉的電話。
“喂,晚晚?這么早,太陽打西邊出來啦?”她那邊背景音嘈雜,充記了生活的煙火氣。
聽到她熟悉的聲音,我鼻子一酸,差點哭出來。我深吸一口氣,盡量讓自已的聲音聽起來正常:“沒……就是想問問你,周末還出不出來了?”
“出?。‘斎怀?!你稿子畫完了?樓上那家‘交響樂團’最近好像消停了嘛,你終于能睡個好覺了?!?
“交響樂團”……我的心猛地一沉。
“是啊,”我含糊地應著,“是安靜了不少?!?
“那就好!我跟你說,我最近發(fā)現一家超棒的咖啡館,周末帶你去打卡……”
我聽著她絮絮叨叨地說著工作計劃和周末的安排,緊繃的神經一點點松弛下來。對,這才是真實的世界,有工作,有閨蜜,有咖啡館,沒有什么恐怖的慘案。一定是我壓力太大,產生了幻覺。
掛掉電話,我甚至有了勇氣去給自已讓一份早餐。煎蛋在鍋里發(fā)出“滋滋”的悅耳聲音,咖啡機飄出濃郁的香氣。生活似乎回到了正軌。
直到我端著咖啡杯,走向我的工作臺。
我的工作臺靠窗,上面散落著數位板、畫筆和幾張草圖。而此刻,在數位板的旁邊,一張空白的a4打印紙上,多了一樣東西。
一小片干枯的、暗紅色的花瓣。
像玫瑰,但顏色更深,近乎褐色,邊緣蜷縮,帶著一種死亡的氣息。
我僵在原地,血液再次變冷。
我確定以及肯定,我昨天睡覺前,絕對沒有這樣東西。我的工作臺雖然亂,但每一樣東西我都心中有數。而且,這種花,我家里從來沒有過。
它是怎么出現的?
我猛地回頭,看向門口。防盜門緊緊關著,反鎖著。窗戶也都完好地從內部鎖著。
沒有人進來過。
那么,這片花瓣……
一個可怕的念頭鉆進我的腦海:它是不是跟著那“寂靜”一起進來的?
我強迫自已冷靜,用指尖小心翼翼地捏起那片花瓣。它非常脆弱,仿佛一用力就會碎成粉末。我把它拿到陽光下仔細看,那暗紅色澤,像極了……干涸的血。
胃里一陣翻江倒海。我沖到垃圾桶邊,把它扔了進去,又覺得不安,扯了幾張紙巾蓋住。
一整天,我都心神不寧。那張白紙上出現花瓣的畫面,在我腦海里揮之不去。我無法工作,只能蜷縮在沙發(fā)上,抱著抱枕,警惕地聽著周圍的動靜。
下午,門鈴突然響了。
我嚇得一哆嗦,心臟狂跳。是誰?警察?樓上的親戚?還是……別的什么?
我躡手躡腳地走到門后,透過貓眼向外看。
門外站著一個陌生的年輕男人。很高,穿著簡單的黑色t恤和長褲,身形挺拔,眉眼冷峻,有一種不容忽視的銳利氣場。他手里拿著一個文件夾,正低頭看著什么。
不像壞人,但也絕不像送快遞的。
“誰?”我隔著門,緊張地問。
他抬起頭,目光精準地投向貓眼,仿佛能穿透那小小的透鏡看到我。他的眼神很沉靜,帶著一種審視的意味。
“你好,打擾了。我是警察,陳默?!彼_口,聲音低沉悅耳,但透著一股公事公辦的疏離。他拿出一個證件,在貓眼前晃了晃,速度很快,我根本沒看清細節(jié)?!跋胂蚰懔私庖幌玛P于你樓上住戶的一些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