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四海從自己最貼身的衣襟里,掏出一個(gè)用油布包裹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已經(jīng)磨得發(fā)亮的小冊(cè)子。
    他將冊(cè)子“啪”地一聲按在桌上,聲音低沉:“先生……你說的這些,我比誰都清楚!馬德這幾年賣給蠻子的官糧、布匹、甚至是違禁的鐵器傷藥,有多少是從我手上過的……這上面,一筆一筆,記得清清楚楚!”
    他的眼睛赤紅,布滿血絲,死死盯著陳平川:“可這東西,是催命符!在順城,誰敢看?誰又敢管?先生,你若真有回天之力,能救這滿城百姓于水火,我劉四海這條賤命,連同這本血賬,就全都交給你了!”
    陳平川緩緩伸出手,將那本分量沉重的賬本接了過來。
    “砰!”
    突然,雅間的門被人一腳踹開。
    剛才逃走的那幾個(gè)衙役,帶著一個(gè)挎著腰刀、滿臉兇相的巡城營(yíng)都頭闖了進(jìn)來。
    “就是他們!”衙役指著陳平川幾人,對(duì)那都頭諂媚道,“趙都頭,就是這幾個(gè)不開眼的,打傷了弟兄們!”
    趙都頭一雙三角眼在陳平川幾人身上掃過。
    “好大的狗膽!敢在順城的地界上撒野!”他拔出腰刀,用刀尖指著陳平川,“今天你們每人不交二十兩銀子,腿都打斷,關(guān)進(jìn)大牢!”
    劉四海嚇得一屁股癱坐在椅子上,面如死灰。
    陳平川卻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他端起酒杯,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口,然后從懷中摸出一物,不輕不重地往桌上一放。
    “當(dāng)!”
    一聲清脆的金石交擊之聲,在雅間內(nèi)響起。
    那是一塊寸許見方的金牌,在昏暗的燈光下,閃著奪目的光芒。
    趙都頭定睛一看,只見金牌上龍紋繁復(fù),正面是四個(gè)讓他魂飛魄散的篆字——如朕親臨!
    “撲通!”
    趙都頭手里的腰刀哐當(dāng)一聲掉在地上,他想都沒想,雙腿一軟,直接跪了下去,額頭重重地磕在地上,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下……下官……下官叩見欽差大人!大人饒命!大人饒命啊!”
    他早就聽馬德提起過,這幾天有個(gè)欽差大臣要來順城,讓他們機(jī)靈點(diǎn),別給他惹麻煩。
    沒想到,自己只想找?guī)讉€(gè)軟柿子捏,順便撈點(diǎn)油水,竟讓他們遇到了欽差本人!
    趙都頭身后那幾個(gè)衙役,此刻也嚇得癱軟如泥,連滾帶爬地跪倒一片,磕頭如搗蒜。
    劉四海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這戲劇性的一幕,張大了嘴巴,一個(gè)字也說不出來。
    陳平川看都沒看地上跪著的幾人,只是對(duì)趙都頭淡淡道:“去,告訴馬德和梁坤,我在這里等他們?!?
    趙都頭如蒙大赦,連滾帶爬地跑了出去。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酒肆外傳來一陣大亂。
    知州馬德和梁坤,帶著大批官吏和親兵,火急火燎地趕了過來。
    馬德一進(jìn)雅間,看到桌上的金牌,臉上瞬間堆滿了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一路小跑到陳平川面前,深深一揖。
    “下官馬德,不知?dú)J差大人駕到,有失遠(yuǎn)迎,罪該萬死!罪該萬死!”
    梁坤跟在后面,臉色鐵青,看著陳平川的眼神,仿佛要噴出火來。
    馬德一邊說著,一邊狠狠瞪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衙役:“來人!把這些有眼無珠的狗東西拖下去,重打八十大板!”
    他轉(zhuǎn)過頭,又對(duì)陳平川諂媚道:“大人,下官已在府衙備下薄酒,為您接風(fēng)洗塵,還請(qǐng)大人移步……”
   &nbsp-->>;劉四海在一旁嚇得渾身哆嗦,他覺得自己今天死定了。
    陳平川卻像是沒聽到馬德的話,他站起身,拍了拍劉四海的肩膀,低聲道:“劉掌柜不必驚慌,安心等著。好戲,才剛剛開始?!?
    他轉(zhuǎn)向馬德,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不必了。”
    陳平川的聲音不大,卻讓整個(gè)雅間瞬間安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