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一聲脆響,一只上好的汝窯茶盞,被梁越狠狠摜在地上,摔得粉碎。
    梁越緩緩站起身,那張老臉陰霾密布。
    他終于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錯誤。
    從一開始,就不應(yīng)該小看了那個狀元郎,更小看了那本不起眼的小冊子。
    這哪里是什么書?
    這分明是一把刀!一把正在撬動他梁家權(quán)力根基的刀!
    他可以禁陳平川,可以左右朝堂,但他堵不住天下悠悠眾口!
    良久,梁越眼中的滔天怒火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冰冷與狠辣。
    他緩緩坐回太師椅,修長的手指在紫檀木桌面上,有一下沒一下地輕輕敲擊著。
    “好,很好?!彼穆曇糇兊卯惓F届o,“既然他喜歡辯論國策,那本國舅,就給他一個大大的舞臺?!?
    他抬眼看向梁安,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笑意。
    “傳我的話,就說太后娘娘仁慈,見朝野上下紛爭不休,于心不忍。特下懿旨,三日后,在京城邀月樓,舉辦一場公開的經(jīng)筵大辯!邀請陳平川,與朝中名宿大儒,共辨《安民論》之得失,以正視聽!”
    梁安渾身一顫,壓低了聲音,試探著問:“國舅爺?shù)囊馑际恰?
    梁越的眼中,閃過凜冽殺機。
    “昭告天下,讓所有人都看著。他陳平川,不是想當(dāng)救世主嗎?那就讓他來!”
    “他若不敢來,那《安民論》就是個笑話,他自己也會淪為天下最大的懦夫,從此身敗名裂,再無立足之地!”
    “他若是來了……”梁越停頓了一下,語氣森然如冰,“就讓他,永遠也走不出那座邀月樓!”
    這道借太后之名發(fā)出的“懿旨”,很快就傳遍整個京城。
    所有人都明白,這不是什么經(jīng)筵大辯。
    這是一場為陳平川精心準(zhǔn)備的鴻門宴!
    是一場必死的絕殺之局!
    張廷玉府上,張若素捏著那份昭告,素白的小臉血色盡褪,指尖冰涼。
    翰林院里,林錦玉捏緊了手中的折扇,滿眼焦灼。
    ……
    陳平川正在院中那棵老槐樹下,悠然品茶。
    秋日午后的陽光透過稀疏的葉隙,在他素凈的青衣上灑下斑駁的光點,一派歲月靜好。
    張金寶像一頭發(fā)瘋的公牛,橫沖直撞地闖了進來,一張肥臉漲得通紅,額角的青筋突起。
    “大哥!不能去!梁越那老王八蛋擺明了要你的命,不是要跟你辯論??!”
    陳平川抬起眼皮,看了一眼氣喘吁吁的張金寶,修長的手指捏著茶盞,穩(wěn)穩(wěn)地為自己又續(xù)上一杯澄黃的茶湯。
    “急什么。”
    “我能不急嗎!你命都要沒了!”張金寶急得直跺腳,肥碩的身軀在原地打轉(zhuǎn),“不行,我這就去把府里所有的家丁護院都叫上,咱們帶著刀去!他梁越要是敢動你一根汗毛,我就跟他拼了!”
    陳平川終于放下茶杯,正眼看他,嘴角卻掛著一絲清冷的笑意。
    “沒錯,梁越想殺我。但他更想殺的,是《安民論》這本書,是這本書里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