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沒有的事兒,誰,誰說的?!?
安世玉腸子都悔青了,他要是知道在城南燈會(huì)上會(huì)碰到喬予眠,打死他,他也不帶去的?。?
他一步步往后退著。
安連君一手握拳,砰得一聲砸在了桌子上,“孽障!”
“看我今日不打死你!”
“爹,你,你冷靜點(diǎn)兒,我,我那時(shí)候也不知道她是表妹啊?!?
安世玉一面說一面往后退。
“你這個(gè)不孝的東西!”
“敗壞我安家門風(fēng),你還有理了是吧!”
安連君那是氣不打一處來,抄起仆人手中的掃把,便要去揍安世玉。
安世玉被追的抱頭鼠竄,狼狽不堪,口中不斷哀嚎著,“救命??!殺人啦!”
“安世玉!你給我站??!你個(gè)混球,我就知道,你在外面準(zhǔn)不干好事!”
喬予眠看著兩人滿院子地你追我逃,正要從中調(diào)和一下,就聽著一道蒼老沉穩(wěn)、氣血十足的聲音自穿堂檐下傳過來,“你們都給我住手!”
這聲音頗有威懾力,她剛一開口,便叫滿院子你追我趕的兩個(gè)人齊齊停下腳步。
喬予眠緊走兩步,隔著庭院的空間,遙遙地望過去。
檐下的光影中,經(jīng)由一個(gè)老嬤嬤攙扶著,正站著一個(gè)須發(fā)皆白,背卻挺的筆直的老太君。
安世玉就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使勁兒拍了拍身上的土,連滾帶爬地跑了過去,一下子便抱住了她,張口叫道:“祖母!祖母救命?。∧俨粊?,我爹他就要把我打死了??!”
喬予眠的心中泛起漣漪。
外祖母……
“連君,你平白無故的又打他做什么?”
安老太君抬手扶起了安世玉。
安世玉也是個(gè)人精,知道眼下誰能保著他,護(hù)著他,一溜煙兒地躲到了老太君身后,像個(gè)鵪鶉似的,悄悄地瞥了一眼又一眼自己的父親。
安連君將掃把交到了仆人手中,連走了幾步,去扶安老太君,頗是無奈又頭疼道:“母親,您就別慣著他了,兒子又不是不講道理的,哪次打他是無緣無故的了,要不是他,他不干好事兒,敗壞門風(fēng),兒子好好的給自找氣受,打他干什么?”
“怎么回事兒?你們同我說說?!?
“還不是他,在外面勾勾搭搭,這回更是勾搭到了……”
“玉甃,是你嗎,玉甃,你,你終于回來看母親了……”
出乎所有人的預(yù)料,安老太君忽然像是發(fā)了癡般地脫開了左右扶著她的人的手,直直地來到了喬予眠面前,還不等喬予眠開口,便抓住了她的手,一臉欣喜又哀傷地望著她,口中喃喃道:“玉甃,是母親對(duì)你不住,母親就不該同意你嫁給喬旭升那個(gè)混球,玉瓷,母親就知道,他們都是在騙我呢,你怎么可能沒了呢?!?
“你瞧,你瞧瞧,這不是回來了嗎?!?
玉瓷,那是喬予眠的母親的小字。
“母親。”
安連君在一旁喚了一句,卻被老太君打斷。
她眼中此刻裝不下別人,滿心滿眼地都是面前的“她的死而復(fù)生的女兒”。
喬予眠張了張口,望著外祖母花白的頭發(fā)、驚喜殷切的眼神,她一時(shí)間實(shí)在不忍心將這一切打破。
這世上哪有母親會(huì)不疼愛惦記著自己的孩子呢。
只是……
“外祖母,我是予眠啊,母親……她的確是不在了?!?
喬予眠喉嚨發(fā)緊,頓頓地疼,聲音也跟著有些哽咽。
“予眠?”
安老太君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地愣了一下,不知是在想什么,看向喬予眠的眼神卻也在這一段時(shí)間內(nèi)逐漸地恢復(fù)了清明。
格外地清明,連帶著方才的欣喜、疼惜、慈愛,全都一并消失不見,只剩下了刺骨的冷。
甚至有那么一瞬間,喬予眠從外祖母的眼神中看到了一點(diǎn)兒厭惡。
難道是她的錯(cuò)覺嗎?
安老太君挺直了背脊,上上下下,前前后后地打量著喬予眠。
只說了一句,“你長大了。”
安連君在一旁附和道:“是啊,母親,予眠她長大了,來看您來了。”
“嗯?!?
安老太君臉上的表情沒什么變化,松開喬予眠的手,又經(jīng)由嬤嬤攙扶著,坐在了主位上。
等到她坐下,揮了揮手,一應(yīng)人等才隨后坐下。
安老太君的視線一直逡巡在喬予眠身上,“予眠,怎么忽然來永嘉城了?”
“我……”
她正思忖著該如何回話,畢竟這一次來永嘉城,一段時(shí)間內(nèi),她并沒有離開的打算。
來到安宅,一部分原因是她想來,還有一部分原因,便是因著母親。
母親沒能來見外祖母和舅舅最后一面,她來,是想替母親看看。
這樣,母親在九泉之下有知,許是也能多些欣慰了吧。
“母親,予眠是來看您來了,她心中一直都念著您呢?”
喬予眠望向替她開口的舅舅。
舅舅似乎略感抱歉地回望一眼,對(duì)她點(diǎn)了點(diǎn)頭,又輕輕地?fù)u了搖頭。
喬予眠心中擰巴了一下。
卻聽安老太君道:“老身聽說你入了宮,成了當(dāng)今陛下的妃子,宮妃也能隨意出宮嗎?”
這話實(shí)在是問到了喬予眠最不想提及的地方。
喬予眠的臉色有一瞬間的不自然。
安連君更是給安老太君使眼色,勸她不要再說這些,“母親……”
“予眠,你舟車勞頓,舅舅這就叫人給你收拾房間,你先去休息,有什么事兒咱們明日再說,好不好?”
喬予眠沒動(dòng),安老太君也沒動(dòng)。
安連君看看這個(gè),又看看那個(gè),夾在兩人之間,十分的為難。
這正堂內(nèi)的氣氛有些微妙,就連安世玉都察覺到了。
他看看這個(gè),又看看那個(gè),倒不會(huì)有什么別的感覺,只是在幸災(zāi)樂禍,要不是眼下還有他爹在,他一定會(huì)讓祖母將喬予眠給趕出去。
反正她姓喬,這可是外祖母最討厭的姓氏了,把她趕出去又怎么了。
半晌,安老太君終于開口,她拄著梨木纏枝紋的拐杖,自主位上站起身。
這一屋子的人都跟著站起來。
老太君淡淡開口道:“你們都下去吧,你,跟我來。”
她說的,自然是喬予眠。
外祖母是長輩,喬予眠恭敬地應(yīng)了聲“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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