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臉色應(yīng)當(dāng)不大好看,喬予眠趕緊抬手,裝作不經(jīng)意地碰了碰自己的臉。
冰涼的手指尖觸碰到臉上,喬予眠不斷地告誡自己,一定不能失態(tài)。
“妾見過陛下。”
她福了福身子,既有禮,又疏離。
“三娘,你的傷,可好些了?”
“勞陛下掛念,有孔御醫(yī)為妾診治,妾如今已經(jīng)好多了?!?
她說話時(shí)是垂著眼皮的,眼珠盯著地面,不去看他的臉,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自然些。
喬予眠以為自己的一一行天衣無縫,卻不知道她自己此刻就像是一只倔強(qiáng)的刺猬似的,連說話都是不經(jīng)意間都帶著刺兒的,只有那幾個(gè)字兒是恭敬的,語氣卻一點(diǎn)兒見不得恭敬。
謝景玄揮了揮手,讓所有人都下去。
方拉起喬予眠的手,放進(jìn)自己的掌心里,“三娘,你……是不是在怪朕沒有去看你?”
“陛下多心了?!?
“您日理萬機(jī),妾這小傷,傷到的本也不是什么要害之處,將養(yǎng)幾日便也好了。”
“哪能勞陛下為妾跑一趟,耽誤了國事呢?!?
謝景玄聽出了幾分陰陽怪氣的味道,他牽著喬予眠的手,放在唇邊啄了啄。
“你瞧,你還是在怪朕?!?
喬予眠不說話了。
她低頭,看著自己被謝景玄托著手心里的手,男人的手很大,能將她的手完全包裹在掌心之中,只是他的心呢,他的心除了能容納進(jìn)她以外,可是還能容納進(jìn)多少人。
“三娘,朕……”
“陛下,太妃說讓您進(jìn)……喬婕妤?”
一道突兀的聲音忽然插進(jìn)了兩人之間。
謝景玄眉峰一蹙,不著痕跡地松開了拉著喬予眠的手。
喬予眠只覺得手掌之下一空,涼風(fēng)就那般輕易地自掌心之間流竄,帶走了最后一點(diǎn)兒暖意。
她收回尚在半空中的手,藏回了袖子里,抬眸向禪房屋門口的方向望去。
先前說話的人此刻正站在屋門口,手捻佛珠,不是賢妃,還能是誰呢。
看這模樣,先前陛下是帶著賢妃來見容太妃了。
而自己不過是這后面一道小小的插曲,沒什么重要的。
“賢妃娘娘?!?
“喬婕妤身上的傷可好些了?”
“賢妃,你先回去吧。”
謝景玄開了口。
賢妃的臉色有一瞬間的不自然,她深深地看了喬予眠一眼,又看向陛下:“……臣妾告退?!?
等到賢妃離開,謝景玄才轉(zhuǎn)身,復(fù)又看向喬予眠,“三娘,咱們進(jìn)去吧。”
喬予眠心中不免有些涼。
他如今連裝都懶得裝了,方才賢妃才出來,他便像是做了什么壞事被捉到了一般,匆忙地松開了她的手,眼下卻又像能像是什么都沒發(fā)生似的,要帶她去見容太妃。
曾經(jīng)她滿心歡喜地期待同他一起去見容太妃,想著,同他一起見過了容太妃后,便是被他重要的親人認(rèn)可,這感覺總是不一樣的。
如今,真的要于他一同去見容太妃了,卻不想竟是這樣的情形。
見與不見,已沒什么必要了。
“三娘?”
喬予眠回神,“嗯,陛下,我們走吧?!?
“你別緊張,太妃很好說話的,她見了你,一定喜歡?!?
喬予眠小幅度地點(diǎn)了下頭,任由謝景玄牽著手進(jìn)了屋。
兩只腳踏進(jìn)屋,喬予眠便聞到了一股混合著干梅冷冽香氣的檀香氣息,這香氣并不嗆人,是一股極淡的陳檀的香氣,叫人只聞到,便覺得心神安寧。
屋內(nèi)的陳設(shè)也是極簡的,處處透露著雅致。
磨平了棱角的桌子上,靜靜地?cái)[著一個(gè)素白的香爐,內(nèi)里靜靜臥著燃過半的檀香,余燼壓著幾點(diǎn)星火,煙氣便從爐蓋的細(xì)孔里緩緩浮起。
禪房的炕榻上,坐著一個(gè)眉眼溫和,看上去極是慈眉善目的,看年紀(jì)與賈太后相仿的女人。
她穿著一身赭石色的,布面粗厚長衣,腰間系著同色的布帶,兩端不做任何裝飾,只簡單打個(gè)結(jié),在她坐著時(shí),這布帶便垂落在膝面上。
歲月仿佛沒在她臉上留下任何一點(diǎn)痕跡,若不是喬予眠知道自己來見的人是誰,她真不敢相信眼前的人便是容太妃。
“妾喬予眠,拜見太妃娘娘。”
喬予眠很鄭重地行了一禮。
“原來你就是玄兒總與我提起的那位喬婕妤。”
容太妃開了口,她的聲音極緩,就像是她給人的感覺一般,寧靜而又優(yōu)雅。
喬予眠也不由得放緩了聲音,道:“是,娘娘?!?
“近前來,讓我瞧瞧?!?
喬予眠稍稍抬頭,看著向自己伸出的那一只因?yàn)槌D昴矸鹬榈?,瑩白溫潤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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