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中的除夕夜便是宮宴,依大虞朝的傳統(tǒng),身為皇帝,要先祭拜列祖列宗,而后還要在宮燈上題字,一共十二盞宮燈,經(jīng)由陛下題了字,便懸掛于皇宮各處,預(yù)示著來年月月順?biāo)臁?
至于這夜宴,便更是自大虞太祖皇帝開國以來,便留下了的傳統(tǒng)。
大虞太祖皇帝與麾下武將一起打江山,守江山,吃住都是在一起,這天下初定,太祖皇帝希望每年他們這些人都能聚在一起,開懷暢飲一次,便定下了這樣的規(guī)矩。
夜宴盛大。
只是早沒了當(dāng)初的味道。
朝中凡是四品以上的臣子,再加上皇帝特召入宮的,都會到乾清宮飲宴。
從前,喬予眠每一年的除夕夜都是同母親一起過的。
父親他出宮后連家都不回,直奔鄭氏那處,直到二日,陛下開朝會,父親才會回來片刻。
這么多年,喬予眠早已經(jīng)習(xí)慣了。
只是,年夜,母親壓抑風(fēng)哭聲嘗嘗縈繞在她耳邊,她仍是不怎么喜歡過年。
“三娘,等過了這個年,朕答應(yīng)你,往后年年歲歲,朕都陪你一起?!?
喬予眠風(fēng)思緒自那些不大好,卻偏偏清晰無比,無論她有多想忘掉,那些記憶都像是在她的骨髓中生了根,安了家一般,她越是拔,那根就扎的越深。
她有些驚訝地看著謝景玄。
不明白,他明明尋不到,為何還要這般輕易地承諾。
眼見過了這個年關(guān)的下一年啊,那時,他會不會已對她膩煩了,若是如此,該說什么年年歲歲呢。
“妾也想和陛下年年歲歲?!?
她的聲音很小,幾乎像是自自語似的,恰這時一陣風(fēng)吹過來,將這些話吹額嗯支離破碎,四處零落。
好在,謝景玄聽清了。
他笑望著喬予眠,心中被巨大的,無法喻的滿足感填滿,“三娘……”
“陛下?!”
謝景玄的話還未說完,纏被打斷。
他頓時不愉地看向眼前那扇自里面打開的朱紅漆大門。
門內(nèi)閃出了個人來,那人蹬著黑靴,腳步卻利落得很,三兩步就登登登邁下臺階,來到兩人跟前。
不是喬侍郎,還能是誰。
只是喬侍郎這會兒心中那是七上八下,既驚喜又忐忑,喜的是陛下親臨,這于他喬府是多大的殊榮啊,驚的是,喬予眠這逆女也跟著回來了。
想到上一次陛下來時,他頭上的烏紗帽就險些不保,也不知這一次陛下又來,是為了什么。
喬侍郎一心想的都是這事兒,天寒地凍風(fēng),他卻憑空出了一腦門子的汗。
以至于他連陛下那不甚好看的臉色都沒看清楚。
“臣拜見陛下。”
“臣不知陛下親臨,未能相迎,還請陛下降罪。”
謝景玄冷冷地垂眸,睨了他一眼,并不叫人起來。
喬侍郎跪在地上,愈發(fā)地忐忑,可陛下不開口,他又不敢輕易開口。
一時間。氣氛降到了冰點(diǎn)。
“喬侍郎,你還要朕提醒你嗎?”
喬侍郎一臉不明所以地抬起頭,待接觸到陛下的眼神,又看到被陛下緊緊牽著的那雙手后。他終于一下明白過來。
“臣……”
“臣拜見喬娘娘?!?
喬侍郎跪在地上,俯身說完,心中那是萬個不情愿。
這逆女果然就是個白眼兒狼,先前威脅于他且不說,若不是她,他喬旭升何至于三換正妻,淪為同僚笑柄,在官場上抬不起頭來。
她將這好端端的喬府作了個家破人亡,如今還不夠?
竟還要他這個爹來給她這個女兒行禮。
她也受得起?就不怕折了陽壽!
喬予眠心里明鏡兒似的,她知道父親有多厭惡自己,他方才不給自己行禮,也在意料之中。
只是,陛下是這是在給她撐腰嗎?
見喬予眠望過來,謝景玄就好像能讀懂她的心思一般,食指與拇指繞過她的指尖,輕捏了捏她的指骨,偏過頭來,附在她耳邊,低聲道:“三娘,回神了?!?
男子的聲音帶著幾分揶揄般的寵溺。
喬予眠的耳垂格外的敏感,被他這般用唇瓣一靠近,刷的一下便紅了。
謝景玄顯然沒有要理會橋侍郎的意思。
喬予眠只得開口,與陛下錯開些身子,看著跪在地上的喬侍郎道:“喬侍郎何須行如此大禮?快快起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