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鶴背上,那道絕美身影微微一顫,面紗下的俏臉上,首次露出了難以置信的震撼之色。
她以八品中境的修為,輔以觀瀾水閣秘傳的天韻心經(jīng),發(fā)出的試探之音,竟被對方以一片樹葉,如此輕易地化解,
甚至那笛聲中蘊含的道韻,讓她都感到深不可測!
她身形翩然,自仙鶴背上落下,如同仙子臨凡,悄然出現(xiàn)在江塵前方不遠處的湖畔,月色如水,映照著她素白的長裙和空靈出塵的氣質(zhì),正是觀瀾水閣閣主,澹臺明鏡。
“觀瀾水閣,澹臺明鏡。”
她聲音清冷,如同玉磬輕鳴,目光落在江塵身上,
“江公子好手段。”
江塵放下樹葉,站起身,目光平靜地回望,眼前這女子,氣息淵深似海,是他降臨此界以來,遇到的第一個能讓他感到威脅的存在。
他心中評估,若不動用底牌,單純以目前能發(fā)揮的實力與之一戰(zhàn),勝算并不高。
“有何指教?”
江塵語氣淡然。
澹臺明鏡并未直接出手,她凝視江塵片刻,紅唇輕啟:
“月色正好,湖畔山亭已備薄酒,江公子可愿移步一敘?”
江塵依舊是那副平淡模樣,縱身而起,真氣踏空,掠向那座山亭。
兩人于月下江畔,相對而坐。
“道友非我南離星洲之人吧?”
澹臺明鏡開門見山,美眸灼灼地盯著江塵。
江塵不置可否:
“閣主邀我,只為確認此事?”
澹臺明鏡微微搖頭:
“是為海外星圖,亦為道友本身?!?
她頓了頓,
“我困于八品中境已久,前方似無路可循,星圖所載海外仙古之秘,或是我超脫之機,而道友你的道,與我所見皆不同?!?
兩人開始論道。
起初,澹臺明鏡尚存考較之心,但隨著江塵寥寥數(shù)語,直指武道本質(zhì),闡述天地規(guī)則,甚至不經(jīng)意間提及絕地天通、法則禁錮之論時,她臉上的平靜終于徹底打破,被無盡震撼所取代!
江塵的見解,完全超出了八品宗師的范疇,甚至隱隱超過了九品大能留下的手札!
那是一種站在更高維度,俯瞰這片天地的視角!尤其是那“絕地天通”之論,更是讓她心神劇震,仿佛觸摸到了某個被埋葬萬古的驚天秘密!
“道友之論,聞所未聞,令人茅塞頓開?!?
澹臺明鏡長嘆一聲,語氣中帶著由衷的敬佩,
“不知道友,欲往何方?可是要借星圖,尋超脫之路?”
江塵借機詢問:
“此方天地,可有真正超脫之法?如何突破這方世界的束縛?”
澹臺明鏡沉吟片刻,道:
“據(jù)古籍零星記載,海外無盡深處,有一仙島,與世長存,不可追溯其源。
傳,那里有莫大機緣,乃超脫關(guān)鍵,古史中,數(shù)位曾無敵于天下的九品至強者,最終都尋到了那里,或許已破碎虛空而去??上o人能證實?!?
“哦?”
江塵目光微動,
“可有人成功抵達?”
澹臺明鏡搖頭:
“記載模糊,難以考證,唯有一件未被證實的秘辛,距離此時最近,三百年前,曾有一位驚才絕艷的強者,亦非我離炎之人,如同流星般崛起,踏足八品巔峰,而后獨自出海,從此一去不回,
這也是距今最近的有明確記錄的出海之舉了。”
她下之意,強如那位,也可能失敗了。
江塵默然,三百年前時間似乎對得上一些事情,但又難以確定。
兩人論道,直至月過中天。
澹臺明鏡收獲巨大,許多困擾多年的修煉疑竇豁然開朗,她起身,對著江塵欠身一禮,姿態(tài)放得極低,已是真正的同輩論交之禮:
“今日與道友一敘,明鏡受益良多。星圖之事,各憑機緣,本尊此行只為海外超脫之秘,暫不與道友為敵。”
她頓了頓,提醒道:
“不過,滄瀾問劍,道友連斬宗師,已徹底震動離炎武林。前路至玉京,危機更甚,望道友謹慎?!?
江塵淡然一笑,負手立于亭邊,望著波光粼粼的江面:
“既然敢來,自然無畏?!?
那份睥睨天下的氣度,讓澹臺明鏡心中再次折服,她深深看了江塵一眼,不再多,重新踏于鶴上,消失在月色之中。
兩人月下論道的場景,自然未能逃過“天地閣”的觀察,不久后,天地榜再次更新,江塵排名飆升,直接躍升至天榜第五十七位!
一時間,風頭無兩,真正的名動天下!
經(jīng)此之后,通往玉京的最后一段路程,終于徹底清凈了,再無任何挑戰(zhàn)者,甚至連靠近的勇氣都已喪失,
半月后,車隊終于抵達了離炎國都——玉京。
此城巍峨雄偉,綿延幾百里,城內(nèi)宮殿林立,氣象萬千,更有龍氣盤踞,呈現(xiàn)紫氣東來之象,這是盛世才有的氣象,這樣的王朝高手如云,藏龍臥虎。
蒼山雪入住玉京五十里外的皇家驛館,準備擇日覲見離炎皇帝,履行和親事宜。
與此同時,另一道身影也悄然降臨玉京城,卻是黑煞國樞密院副使,范無病。
三皇子王府中,
范無病與拓跋觀巖首次相見,兩個本該生死相向的對手,卻無兵戎相見之意,反而在提到江塵時頗有惺惺相惜之感,
“此子不死,后患無窮!”
拓跋觀巖咬牙切齒,眼中殺意沸騰。
范無病依舊是那副俊雅從容的樣子,但眸底深處的殺意,絲毫不弱于拓跋觀巖:
“殿下所極是,江塵此子,已成變數(shù),必須抹除,滄瀾既然出了這等人物,便沒有繼續(xù)存在的必要了?!?
“先生有何高見?”
“聽聞玉京有‘天武臺’,乃離炎解決重大紛爭、武者決斗之地?”
范無病慢條斯理地問道。
拓跋觀巖眼神一亮:
“先生的意思是”
“由殿下出面,以‘解決兩國紛爭、以武道定星圖歸屬’為名,舉辦一場論武大會,廣邀離炎群雄,逼江塵登臺守擂?!?
范無病眼中寒光凜冽,
“屆時,你我聯(lián)手,安排數(shù)位宗師輪番上陣,將其真氣耗盡,再于關(guān)鍵時刻,施以雷霆一擊!務必將此子徹底滅殺于天武臺上!”
他頓了頓,聲音愈發(fā)陰寒:
“江塵一死,滄瀾使團便是待宰羔羊,星圖唾手可得。屆時,你我兩國聯(lián)手,或可逼迫滄瀾王室,交出所有關(guān)于海外仙島的秘辛,甚至將滄瀾國,徹底瓜分!”
兩大陰謀家,一拍即合,他們不僅要殺江塵,更要借此機會,徹底將滄瀾國瓜分殆盡。
。。。
皇家驛館內(nèi),蒼山雪坐立不安。
她并非愚鈍之人,她自然能察覺拓跋觀巖對江塵的惡意,原以為與離炎王朝和親是延續(xù)國運的唯一途徑,沒想到卻是與虎謀皮,
她身為滄瀾公主,自然無法離去,但江塵,卻不該為滄瀾國而死。
掙扎許久,她終于下定決心,披上衣衫,悄無聲息地來到江塵的門外,輕輕叩響房門。
“進。”
江塵平淡的聲音傳出。
蒼山雪推門而入,只見江塵正盤膝坐在榻上,
“江公子”
蒼山雪咬了咬嘴唇,美眸中帶著決絕與擔憂,她取出那份承載著無數(shù)秘密和希望的海外星圖,雙手奉上,
“這星圖您拿去吧,今夜便離開玉京,離炎高手如云,他們他們定然不會善罷甘休的。”
江塵睜開眼,看著眼前這明明自己身陷囹圄,卻還在為他著想的少女,目光依舊平靜:
“我答應護送你至和親結(jié)束,換取星圖一觀,如今尚未正式和親,自然不會收下星圖?!?
蒼山雪嬌軀劇震,看著江塵仿佛能撐起整片天地的身影,心中最柔軟的地方被狠狠觸動,一股難以喻的情感如同決堤洪流,瞬間沖垮了她所有的矜持與理智。
有感激,有崇敬,有依賴,更有一種深入骨髓的愛慕與擔憂。
她想起自己身為公主,肩負國運,卻要遠嫁異國,嫁給一個自己絲毫不愛,甚至心懷叵測之人,未來命運,如同窗外飄零的落葉,悲愴與不甘涌上心頭。
而眼前這個男人,是她晦暗人生中唯一光亮,是她的救贖,卻也是她可望而不可及的夢。
一股莫名的勇氣驅(qū)使著她,她忽然抬起手,
然后,在江塵略顯訝異的目光中,她輕輕褪下了罩在外面的宮裝長裙,露出了其下窈窕動人的身姿,以及一直遮掩在面紗下的絕美容顏。
月色下,一張傾國傾城、清麗絕倫的容顏,顯露無遺。
“江公子”
她聲音微顫,帶著泣音,
“您的大恩雪兒無以為報”
她的話未曾說完,但意思已然明了。
江塵看著她,眼神依舊清澈平靜,沒有絲毫欲念波動,他輕輕一嘆,并非鄙夷,更像是一種對命運弄人的感慨。
手一揮,一旁滑落的外衫自動飛起,重新披在了蒼山雪身上,將泄露的春光嚴嚴實實地遮掩住。
“公主殿下,不必如此。”
他的聲音溫和,卻帶著一種不可逾越的距離,
“你的心意,江某知曉,不過這并非報恩之道,亦非你本心所愿?!?
他頓了頓,看著少女瞬間蒼白、泫然欲泣的臉龐,緩聲道:
“此行護你,是為承諾,亦因你本性純善,不該淪為權(quán)勢犧牲之品,他日若有機會或可為你斬斷這枷鎖?!?
“但,并非以此種方式?!?
江塵的話,如同冰水澆頭,讓蒼山雪瞬間清醒。
巨大的羞慚與失落涌上心頭,但奇怪的是,并無怨恨,她看著江塵那清澈平靜的眼眸,忽然明白,眼前的男子,早已超脫了凡俗的情愛欲望,翱翔于一片她無法理解的九天之上。
最終,她深深看了江塵一眼,仿佛要將他的模樣刻入靈魂深處,然后掩面轉(zhuǎn)身,踉蹌著逃離了房間。
江塵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微微搖頭。
情之一字,最是難解。
他重新閉上雙眼,心中卻暗自盤算,若要踏足海外仙島,說不定,還真需要得到離炎王室的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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