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籠罩下的死亡谷陣地幽暗靜謐,
這是孤裕關(guān)一個月來打得最艱難的地方,也是堅持時間最長的地方,其他陣地,多的甚至換了三茬守備團,
戰(zhàn)壕中的士兵早已麻木,橫七豎八的躺著,榨取任何一秒的時間休息,即便這一個月里他們武道都有進(jìn)展,可仍快到達(dá)了極限,連日的苦戰(zhàn)消耗的不止是他們的體力,還在磨滅他們的靈魂。
沒有人怕死,可沒有人不想著活,總在生死間徘徊,人活得像鬼一般。
一個瞌睡的士兵被人踢了一腳,那士兵剛想開口怒罵,可看到來的人以后,嗖的一下站的筆直,身體都因為激動而顫抖,雙眼都快要溢出淚水,
只因這個人名頭太大,地位太高,正是孤裕關(guān)統(tǒng)帥——林破敵,在渤???,他有軍神之名,士兵剛想高聲通傳,卻被林破敵制止,
他從戰(zhàn)壕中走過,身為統(tǒng)帥,他幾乎從未來過最前線,可今夜,他不得不來,
指揮所里,孫成龍和江塵正閉目養(yǎng)神,突然就被一群人包圍,他們厲兵秣馬,殺意凌然,正是隸屬林帥帳下的校官團,和傳中一樣,每個人都身經(jīng)百戰(zhàn),幾乎都是煉神期的高手。
孫成龍慌忙行禮,卻被林帥一揮手,而后以請的名義架了出去,指揮所中僅剩下林破敵江塵二人,
林破敵看著江塵被血洇紅的戰(zhàn)袍和蓬頭垢面,:“我看見了孤裕關(guān)混得最慘的天才,你本該同他們一樣,如花美眷,似水流年,現(xiàn)在你看看你的模樣,和個乞丐一般!”
江塵尷尬一笑,“有新軍服,沒舍得換?!?
但林破敵沒理他,他左左右右審視著這個所謂的指揮所,其實破爛的和窯洞差不多,但不得不承認(rèn),被收拾的還算干凈,以至于就連他都沒露出嫌惡,
“我傳信幾次,你一次未回,你也是孤裕關(guān)膽子最大的天才,一個月,幾十場惡戰(zhàn),打痛快了?”
“還行,就是兵器磨損嚴(yán)重,再不來補給,恐怕連五天也堅持不了?!?
林破敵取出一把寶刀丟到桌子上,正是孫成龍賣掉的那把,
“為了陣地,家傳寶刀都賣掉了,果然忠孝不能兩全,你的人還算有種?!?
江塵眼里立刻放出貪婪的光,然后無賴般地推給林帥,
“再賣一次,四百三階晶核,童叟無欺?!?
林破敵有些哭笑不得,這江塵竟還有這樣一面,
“跟我走吧,八百晶核,我現(xiàn)在就給?!?
江塵朝外面看了看,“那他們呢?那陣地呢?”
這個問題很難回答,以至于林破敵少有的難堪,然后難堪瞬間轉(zhuǎn)為暴怒,
“我能來這里,你可知為何,我有愛才之心,你不能恃才傲物!”
江塵好像自自語,又好像在和林破敵閑聊,
“我也曾日日打坐,尋求我心中的大道,后來我發(fā)現(xiàn)閉關(guān)閉不明白,就想著仗劍天下,快意恩仇?!?
“我也想過。”林破敵說,
“直到我來到了這里,一個月,我看到了一直鋪到地平線的死人,我不知打了這么久,算不算打贏了?!?
“大敗妖獸數(shù)十次,陣地仍在,你算小勝,現(xiàn)在回去,我給你開慶功宴?!?
江塵看起來很迷惑,
“明明贏了,但這一切讓我悲傷,我沒感覺勝利的豪情,你看看外面那些蓬頭垢面的弟兄,他們也沒感覺,因為他們沒想活著回去,他們不是為了活著來的。”
林破敵難得的沉默,他知道江塵在說什么,軍人之命,與族同殤,他常拿這些話勸自己,他看到坐在戰(zhàn)壕一角的傷員,他們依靠著一具具戰(zhàn)死的尸體,或許不久的將來他們也會成為尸體,可是手里的刀還沒放下,就勉強還算個士兵。
“你看到那個人沒有,就是快斷氣的那個,他叫陳得才,肺都被捅破了,活不了了,二十二歲,剛成婚就來了前線,他媳婦還在等他回去,
那個孩子叫吳浩,今年才十六歲,家里人都死在了前線,他是家里最后一個,
還有那個缺了條胳膊的尸體,李有成,結(jié)果一事無成,在戰(zhàn)場上偷襲一頭三階妖獸,臨死前還說自己成功了,成功個屁,那妖獸就受了點輕傷,還是我給他報的仇,
他們都是我的兄弟,很多兄弟中間的一個,他們有的已經(jīng)死了,有的快死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讓他們活著回去?!?
林破敵看著那雙悲傷的眼睛,最終沒再說話,轉(zhuǎn)身離去,八百獸核還是留下了,夜空中一陣白芒沖天,地載陣再次啟動。
孤峪關(guān)上,
黑云壓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