廬州府衙門前,黑壓壓的人群如潮水般涌來。
“威——武——”
堂威自兩排皂衣衙役的胸膛中滾滾而出,聲浪撞擊著梁柱,回蕩不休。
欽差李大人端坐于高堂之上,一身蟒服,面容古井無波,唯有一雙眼睛,銳利得仿佛能洞穿人心。
而在他旁邊,秦王表情威嚴(yán)地端坐,冷冷第看著堂下跪著的幾個(gè)人。
邢大人、吳子虛及幾名涉案小吏,如一排被霜打的茄子,癱跪在冰冷的地面上。
驚堂木“啪”地一聲脆響,如同一記重錘,狠狠砸在每個(gè)人的心尖。
李欽差緩緩拿起一份卷宗,那動(dòng)作不急不緩。
目光如刀,緩緩掃過堂下眾人,最終定格在邢大人身上。
“邢東海,身為鄉(xiāng)試副主考官,食朝廷俸祿,掌掄才大典,卻收受賄賂,顛倒黑白,你可知罪?”
聲音清晰,如寒冰刺骨。
邢大人本就慘白如金紙的臉,此刻更是血色盡失。他渾身篩糠般抖動(dòng)著,連日來的噩夢在此刻化為猙獰的現(xiàn)實(shí),徹底擊潰了他最后一道心理防線。
“下官……下官知罪!知罪?。 彼偷匾粋€(gè)頭磕在地上,額頭與青石板相撞,發(fā)出沉悶的“咚”聲。
他聲音嘶啞,帶著哭腔,“欽差大人明鑒!下官是一時(shí)糊涂,是受了這……這吳子虛的蒙騙與利誘??!”
他猛地扭過頭,一根因恐懼而顫抖的手指,直直指向身旁的吳子虛。
“是他!就是他!他用重金和昔日家父對我的恩情來逼迫下官!讓下官務(wù)必將那陳平川的卷子黜落,換上他門生的!所有事,都是他一手策劃的!下官……下官也是被逼無奈??!”
狗咬狗的戲碼,讓外面的百姓聽得津津有味。
吳子虛的臉色煞白如紙,但他幾十年的養(yǎng)氣功夫尚在。他強(qiáng)行挺直了跪著的上身,昂起那顆平日里高傲的頭顱,試圖維持最后的體面。
“欽差大人,此乃血口噴人!”他聲音雖有些發(fā)顫,但依舊條理清晰,“邢大人為求自保,竟攀咬于我!我與他不過是文會(huì)上的泛泛之交,何來威逼利誘之說?”
“大人,此案疑點(diǎn)重重!許是有人,因鄉(xiāng)試落榜而心生怨懟,故而編造謊,挾私報(bào)復(fù)!請大人明察,萬莫被一黃口小兒的片面之詞所蒙蔽!”
雖然他沒明說是陳平川舉報(bào)自己,但卻暗戳戳地指向陳平川。
沒錯(cuò),他試圖將水?dāng)嚋?,將自己塑造成一個(gè)被構(gòu)陷的受害者。
李欽差嘴角勾起冰冷的弧度,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他冷哼一聲,將另一份卷宗重重?cái)S于堂前,紙張散落一地。
“死到臨頭,還敢在此巧令色!來人,將人證物證呈上來!”
幾封密信被當(dāng)堂展示,信中字字句句,皆是吳子虛與邢大人商議如何操作的齷齪語。
緊接著,城中錢莊的掌柜和幾名傳遞消息的小吏,被衙役押了上來。
“吳先生……事到如今,您……您就認(rèn)了吧!”錢莊掌柜雙腿發(fā)軟,哆哆嗦嗦地指認(rèn)道,“您在我們錢莊兌換的那一箱金條,小的親自送往了邢大人的府上啊!”
“是?。 币幻±籼闇I橫流,哭喪著臉,“吳先生當(dāng)初是如何與我們說的?說事成之后,少不了我們的好處!我們……我們也是一時(shí)鬼迷了心竅??!”
同黨的反水,證人的指認(rèn),白紙黑字的罪證,徹底擊碎了吳子虛的僥幸。
他看著那些曾經(jīng)對自己點(diǎn)頭哈腰、阿諛奉承的人,此刻都成了將他推向深淵的催命惡鬼。
他渾身的力氣仿佛被瞬間抽空,臉上倨傲之色褪盡,只剩下死灰般的絕望。
他輸了,輸?shù)靡粩⊥康?,輸?shù)皿w無完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