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番話說出來,不疾不徐。
既點出了最通常的解釋,又添上了一層更深邃的理解。
最后那個淺顯易懂的比喻,更是將道理闡釋得淋漓盡致。
吳子虛的眉毛猛地一挑。
他沒想到,這看似乳臭未干的小書童,竟能答得如此有模有樣!
他心中的輕視略減,但更多的是惱怒。
“哦?小小年紀(jì),倒也真有些自己的想法?!彼ばθ獠恍Φ卣f道。
“那我再問你,朝廷興修水利,安撫流民,此乃國之大事。若讓你這小娃娃來看,當(dāng)以何為先?”
這個問題,已然隱隱涉及一些淺顯的策論思路了。
尋常蒙童,此刻怕是連問題都聽不明白,更遑論回答。
吳子虛眼中閃過一絲陰險,等著看陳平川出糗。
陳平川略一思索,從容不迫地答道:“小子以為,當(dāng)以‘民心’為先?!?
“水利之要,在于澤被萬民,使其安居樂業(yè);流民之安,在于使其心安,重拾生計。”
“若失了民心,縱有再好的良法美政,亦不過是無源之水,無本之木,難以長久?!?
“便如我等讀書,若無一顆真正的向?qū)W之心,縱然有名師在前指點,有圣賢經(jīng)典在側(cè),恐怕亦是枉費心力,難有所成?!?
他這話,將國家大事巧妙地引到了讀書向?qū)W之上。
既精準(zhǔn)地回答了問題,又暗合了此地文山書院交流學(xué)問的氣氛。
最后一句,更是若有若無地捧了一下在場各位自詡的“名師”和他們所尊崇的“經(jīng)典”。
堂中不少人聽了,都紛紛微微頷首,目露贊許。
這孩子語雖稚嫩,但所闡述的道理,卻著實不淺!
方先生袖中的手,不自覺地微微松開了些。
他臉上也露出寬慰與自豪。
不枉他豁出自己的臉面,認陳平川為“記名弟子”。
吳子虛的臉色,卻在此時變得有些難看了。
這小子,應(yīng)對沉穩(wěn)得可怕,每一句話都如同打在棉花上,讓他精心準(zhǔn)備的刁難,根本無從發(fā)力!
這讓他有一種一拳打空,反倒差點閃了自己的腰的憋屈感。
但他不信邪!他不信一個八歲的孩子能有多深的城府和學(xué)問!
吳子虛冷哼一聲,語氣已帶上了幾分不耐與狠厲:“伶牙俐齒!”
“學(xué)問之道,可非逞口舌之利便能成的!”
“我出一上聯(lián),你若能對出下聯(lián),方算你有些真才實學(xué)!”
他目光陰沉,略一沉吟,便開口道:“聽風(fēng)堂,風(fēng)聲雨聲讀書聲,聲聲入耳?!?
此聯(lián)乃是化用了廣為人知的名聯(lián),又十分切合了眼下講堂的情景,頗有幾分意境。
一出口,滿堂學(xué)子皆是眼前一亮,紛紛凝神思索。
這上聯(lián)不算極難,但要對得工整,又要保留并升華其意境,卻也絕非易事。
一時間,堂內(nèi)安靜下來,只余下眾人輕微的呼吸聲。
陳平川聞,只是眨了眨眼。
幾乎是在吳子虛話音落下的瞬間,他便朗聲應(yīng)道:
“文山院,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關(guān)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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