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江和左秋鳴同時轉(zhuǎn)頭看去。

說話的是一個瘦小的中年男人，留著一撮山羊胡，眼睛滴溜溜地轉(zhuǎn)，透著一股精明市儈的氣息。

他的修為同樣是練氣期，但氣息比周圍的人要凝實一些，顯然在這里待了不短的時間。

他臉上掛著熱絡(luò)的笑容，但那笑容卻不達眼底，顯得有些虛假。

“正是?！?

左秋鳴聲音蒼老而謹慎。

他微微拱手，姿態(tài)做得十足，一副初來乍到，對一切都感到新奇又警惕的模樣。

“老朽與劣徒游歷至此，見仙山氣象萬千，便想上來開開眼界?！?

“開眼界？”

山羊胡男人嘿嘿一笑，笑容里帶著幾分莫名的意味。

“道友這可是來對地方了。這蓬萊山，別的不說，絕對是三界六道中最能讓人‘開眼界’的地方。”

他搓了搓手，湊近了半步，壓低聲音道：

“看兩位道友面生，想必還不懂這里的規(guī)矩。若是不嫌棄，在下黃三，倒是可以為二位做個向?qū)?，講解一二?！?

楚江依舊扮演著那個木訥的青衫弟子，低眉順眼，一不發(fā)。

但他的感知，卻如同無形的蛛網(wǎng)，將這個自稱黃三的男人徹底籠罩。

他能看到，這個黃三的體內(nèi)，生命精氣暗淡，三魂七魄也缺了些許光澤。

像是被什么東西長期吮吸過一樣，透著一股外強中干的虛浮。

“哦？那便有勞黃道友了?！?

左秋鳴順水推舟地應(yīng)下，同時不動聲色地傳念給楚江：“這家伙有問題。”

“我知道?！背幕貞?yīng)簡潔而冰冷，“這里的一切都有問題。聽他說?！?

黃三見兩人沒有拒絕，臉上的笑容頓時真切了幾分。

他引著兩人，一邊在擁擠的街道上穿行，一邊介紹起來。

“兩位道友想必也感覺到了，這山上的靈氣，濃郁是濃郁，卻……死氣沉沉，對吧？”

黃三開門見山，直指核心。

左秋鳴點了點頭，做出恰到好處的疑惑表情。

“不錯，老朽正為此事不解。此等靈氣，吸入體內(nèi)，不僅無益，反而會淤塞經(jīng)脈，為何此地修士還趨之若鶩？”

“這就問到點子上了！”

黃三一拍大腿，神秘兮兮地說道：“因為我們這些人，都是無根之萍??！”

他指了指腳下的青石板，又指了指頭頂?shù)牡鹕炜铡?

“這里是歸墟的另一面，一個被遺棄的‘仙境’碎片。我們這些人，都是在外界遭遇不測，或是壽元將盡，一絲殘魂、一縷執(zhí)念偶然飄蕩至此的‘幸存者’。”

“我們沒有肉身，沒有根基，就像水里的浮萍，風(fēng)中的殘燭，隨時都可能消散?！?

左秋鳴心中一動。

原來如此。

這里的人，嚴格來說，都不能算是完整的“活人”。

他們更像是一種介于生與死之間的特殊存在。

“那這交易……”

左秋鳴指向一個正在用三年笑意換取一瓶劣質(zhì)丹藥的攤位。

“這就是活下去的辦法！”

黃三的眼神亮了起來，帶著一種狂熱。

“此地的死寂靈氣，確實無法直接吸收。但我們發(fā)現(xiàn)，只要用足夠強烈的活物特質(zhì)去點燃它，就能將其轉(zhuǎn)化為可以被我們這些殘魂吸收的純凈魂力！”

“這些活物特質(zhì)，就是道友你看到的，情感、記憶、壽命、天賦、氣運……乃至一滴心頭血里蘊含的生命本源！”

他的聲音里透著一股蠱惑人心的魔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