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仿佛看到了這個煞星馬上要被打入深淵。
金老歪和他那個同樣抱著腿哀嚎的小弟,此刻也強忍著劇痛,臉上扭曲出怨毒和解氣的表情,死死盯著陳光陽,等著看他倒霉。
駕駛室里的趙小虎剛放下去一點的心,瞬間又提到了嗓子眼,臉色比剛才更白!
三狗子和二埋汰倒是沒那么緊張。
手里的撬棍和殺豬刀下意識地往下垂了垂,但是臉上滿是驚疑不定……
這節(jié)骨眼上警察來了?
持槍這事兒,在哪兒都是大事,光陽哥會不會……
陳光陽卻像沒聽見那越來越近的警笛,也沒看見對面那群突然“活過來”的路匪。
他只是皺了皺眉,似乎覺得這警笛聲有點吵,打擾了他“講道理”的興致。
他依舊穩(wěn)穩(wěn)地握著那把烏黑锃亮的五四式,槍口雖然沒有特意再指向誰,但那冰冷的金屬光澤,無形中就讓那些喊得最大聲的匪徒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聲音也弱了幾分。
吱嘎……!
伴隨著刺耳的剎車聲和卷起的漫天雪霧,一輛掛著地方牌照、車頭涂著藍白警徽的吉普車,一個甩尾,堪堪停在了大卡車后面。
堵住了退路。車還沒停穩(wěn),駕駛室和副駕駛的門就幾乎同時被推開。
跳下來兩個穿著嶄新冬常警服、戴著大檐帽的身影。
為首一人身材高大挺拔,國字臉,濃眉如刀,警帽下的眼神銳利如鷹。
厚厚的毛領(lǐng)警用大衣敞著懷,里面是筆挺的警服,肩章在雪光下格外醒目,正是剛從下面調(diào)上來、在紅星市局擔(dān)任了重要職務(wù)的李衛(wèi)國。
他身上那股子基層摸爬滾打上來的沉穩(wěn)干練和上位者的威嚴(yán)混合在一起,氣場十足。
他身側(cè)跟著跳下來的那位,稍微矮壯些,圓臉盤,但眼神里透著股不加掩飾的兇悍勁兒。
警服被他穿得鼓鼓囊囊,腰間的武裝帶扎得緊緊的,正是同樣調(diào)任到紅星市局的孫威。
兩人一下車,目光如探照燈般掃過現(xiàn)場。
雪地上刺目的鮮血、抱著斷腿哀嚎翻滾的金老歪兩人、縮成一團臉上卻帶著莫名狂喜和控訴神情的十幾個路匪。
手持撬棍和殺豬刀站在一旁警惕的三狗子二埋汰,臉色慘白的趙小虎,以及,站在卡車車頭前,一身半舊棉襖、戴著狗皮帽子、手里還拎著把五四手槍、臉上表情平靜得甚至有點不耐煩的陳光陽。
這畫面沖擊力太強了!
金老歪像是看到了最后的救命稻草,立刻用盡了吃奶的力氣,指著陳光陽發(fā)出破風(fēng)箱般的嘶嚎:
“公安!公安同志!救命?。【褪撬?!他開槍打人!他非法持槍!把我們哥倆腿都打斷了!快抓他!抓他?。∷莾捶?!”
“對!就是他!”
“他手里拿的就是兇器!”
“快把他銬起來!”
“哎呦我操他媽的,疼死我了!公安快來?。 ?
這些家伙一個個全都喊了起來!
路匪們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群情激憤,紛紛指著陳光陽。
七嘴八舌地哭喊控訴,恨不得把陳光陽立刻描繪成十惡不赦的江洋大盜。
趙小虎、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緊張地看著李衛(wèi)國和孫威。
手心里全是汗。
這陣仗,這指控,換哪個警察來了,都得先控制持槍者吧?
然而,接下來的一幕,讓所有剛才還狂喜叫囂的路匪們,如同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猛地扼住了喉嚨。
所有聲音戛然而止。
臉上的興奮和怨毒瞬間被無邊的驚愕和難以置信取代,如同看到了世界上最荒謬、最恐怖的事情!
只見李衛(wèi)國掃了一眼現(xiàn)場后,那銳利如鷹的目光落在陳光陽身上時,緊繃嚴(yán)肅的面部線條竟然極其自然地松弛下來。
甚至嘴角微微向上扯動了一下,像是在笑。
他非但沒有立刻下令抓人,反而像是老熟人打招呼一樣,帶著點無奈又熟稔的語氣,聲音洪亮地開口了:
“光陽,你這動靜……鬧得有點大啊?隔著半里地就聽見槍響,我還以為哪個不長眼的在咱地界上放炮仗呢!”
他一邊說著,一邊拍了拍落在肩頭的雪花,動作隨意得像是來串門。
他旁邊的孫威更是直接,三步并作兩步躥到陳光陽跟前。
臉上哪有一絲一毫面對“持槍兇犯”的緊張,反而咧著嘴,露出一口白牙。
帶著點埋怨和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興奮,一巴掌就拍在陳光陽肩膀上:
“哎我說干爹!你這下手也太快了點吧?我倆這剛調(diào)到紅星市,正愁沒大活兒練手呢!
你這倒好,自個兒先痛快了?就這幫癟犢子玩意兒,也值得你親自掏槍?你吱一聲,我跟老李立馬帶人過來包圓兒,保證收拾得他們服服帖帖!嘖,瞅瞅,這血呼啦的,多埋汰!”
孫威說著,嫌棄地瞥了一眼雪地里哀嚎的金老歪,眼神跟看一條死狗沒啥區(qū)別。
“干……干爹?!”
“老李?光陽?”
金老歪和他那群路匪小弟徹底懵了!
大腦一片空白!
剛才還指著陳光陽狂喊“抓他”的手指僵在半空,臉上的表情像是被人狠狠抽了幾十個大嘴巴子。
只剩下扭曲的呆滯和一種從骨子里滲出來的、深入骨髓的恐懼!
公安……叫這個煞星……光陽?還叫他干爹?
聽那口氣,熟稔得簡直像一家人!
這他媽什么情況?!
不是說好的非法持槍要被抓走嗎?
怎么公安來了跟他嘮上家常了?還帶著點埋怨他“下手快”的意思?!
他們感覺自己剛才的狂喜和控訴,像一個天大的笑話!
一個能要他們命的、冰冷刺骨的笑話!
陳光陽這才慢悠悠地把那把惹禍的五四式插回腰間的槍套里。
動作自然得像是收起了自己的香煙。
他劃了根火柴,給李衛(wèi)國點上,又給孫威點上,最后才點著自己的,深深吸了一口,吐出的煙霧在寒冷的空氣中凝成一團。
陳光陽這才對著李衛(wèi)國和孫威開口,他用下巴點了點地上那些蔫巴下去的路匪。
“李哥,孫哥,你倆來得正好。這幫玩意兒,就是前陣子劫了咱靠山屯貨車那伙人,在金水縣界這兒豎桿子收買路錢,不給就砸車搶貨。
小虎臉上那傷,就是他們昨兒杵的。今兒我?guī)麄冞^來認(rèn)認(rèn)門兒,講講道理,結(jié)果這幫玩意兒還想跟我動家伙?!?
他頓了頓,指了指雪地里那兩個還在哆嗦著吸氣的金老歪:“喏,領(lǐng)頭的叫金老歪,旁邊那個拿鋼筋捅我的,讓他倆長長記性。
剩下的,你們看著辦吧。正好給你們當(dāng)上功勞了?!?
這幾個劫匪集體面色一苦,聽見這話就知道。
他們?nèi)歼@是完犢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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