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抠嵙??”
“對呀,你想想,一個人學(xué)費50,等小玥學(xué)會了,回來教會我和強(qiáng)子,我們再教會爹、娘……”
徐玥小嘴微微張大,哥哥說得好有道理!
“哥,那你明天能送我去學(xué)堂嗎?”
片刻后,徐玥終于沒再提退學(xué)的事情。
“當(dāng)然可以?!?
徐煜揉了揉她的頭發(fā),笑著點頭答應(yīng)下來。
等到徐玥睡下,徐煜望著窗外的夜色,陷入了沉思。
他知道,這個世界并不友好,尤其是對于他們這樣的外來者,那些被壁壘驅(qū)逐出來的“體面人”,總會將自身的優(yōu)越感凌駕于其他流民身上,仿若這樣就能證明自己高人一等。
翌日清晨。
“娘,我去學(xué)堂了。”
徐玥小口喝完了碗里幾乎能照見人影的稀粥,小心翼翼地接過徐母用舊布包好的午餐,一小罐幾乎全是野菜糊糊,看不到幾粒米星。
“等娘一會?!?
徐母連忙放下手中的掃帚,快步走進(jìn)屋里。
自從搬進(jìn)磚房后,她格外愛惜這間院子,早上起來就將里里外外打掃得干干凈凈。
“不用啦,今天哥送我去學(xué)堂。”
徐玥跟在哥哥徐煜身后,走出了那扇讓她倍感安全的鐵皮門。
一走上街道,差異便如同冰冷的潮水般涌來。
除了忙碌的流民外,路上漸漸多了許多同樣去學(xué)堂的孩子,他們大多成群,穿著雖然不算嶄新但干凈整潔,男孩穿著耐磨的粗布衣褲,女孩們甚至有些穿著褪色但款式明顯的裙子。
相比之下,徐煜兄妹就顯得格外扎眼。
徐煜依舊是一身漿洗發(fā)白,布滿補(bǔ)丁的粗布衣,還有不少污漬無法洗去。
徐玥的衣服更是短了一截,露出纖細(xì)的手腕和腳踝,膝蓋處磨得幾乎透明,勉強(qiáng)用顏色不一的布塊縫補(bǔ)著。
而且,那些小孩都背著各式各樣的書箱,有藤編的,木制的,甚至還有個別孩子背著看起來頗結(jié)實的皮質(zhì)背包。
徐玥低著頭,緊緊的將手中的布包往懷里塞了塞,靜靜的跟在哥哥身后,不敢抬頭看那些同齡人的眼神。
徐煜敏銳的精神力能清晰地感知到那些投來的目光,有些好奇打量的,但是,更多的是毫不掩飾的輕蔑和嫌棄。
一些同行的家長,甚至?xí)乱庾R地把自己的孩子拉得更遠(yuǎn)些,仿佛靠近他們就會沾染上貧窮和晦氣。
徐煜面色平靜,目不斜視,只是悄然調(diào)整了步伐,將妹妹護(hù)在自己身側(cè)稍靠后的位置,用自己不算寬闊的肩膀為她擋開那些冰冷的視線。
看著身后少女的衣服,他心中暗暗想著,也該為妹妹去貼幾件合適的衣服,再買個像樣的書包。
他可以不在乎這些,但是,妹妹的尊嚴(yán),需要小心呵護(hù)。
片刻后,那扇顯眼朱紅色大門印入視線,在周圍低矮的磚房中,顯得格外醒目和莊重。
此時,學(xué)堂門口已經(jīng)聚集了不少等候的學(xué)生和家長。
當(dāng)徐煜帶著徐玥走近時,原本喧鬧的人群出現(xiàn)了一瞬間的凝滯。
大部分的目光,齊刷刷聚焦在他們身上。
婦人們交頭接耳,手指毫不客氣地指向他們,臉上是毫不掩飾的厭惡,仿佛看到了什么臟東西。
幾個衣著光鮮些的孩子甚至夸張地捏住了鼻子,發(fā)出嗤嗤的笑聲。
“嘖,那個就是從垃圾區(qū)里跑來上學(xué)的臟小孩?”
“穿成這樣也敢來學(xué)堂?”
“離遠(yuǎn)點,別沾了窮酸氣,我聽說垃圾區(qū)那邊好多流民都染上了瘟病,要是不小心沾上了,怕是一輩子都洗不掉?!?
聲音不大,卻足以清晰地鉆進(jìn)徐煜和徐玥的耳朵里。
徐玥的小臉?biāo)查g變得煞白,下意識地停住了腳步,小手死死揪住徐煜的衣角,低著頭,恨不得把自己縮進(jìn)地縫里去。
徐煜能感覺到妹妹身體的微微顫抖,心中一股無名火升起,眼神驟然變冷,掃過那些嚼舌根的婦人,同時不著痕跡地向前半步,將徐玥完全擋在自己身后,用身體筑起一道屏障,隔絕了那些惡意的目光。
“瞪什么瞪,瞧你那窮酸樣,再看一眼,老娘讓人挖了你眼睛!”
就在這時,不遠(yuǎn)處傳來一陣喧鬧和哭喊聲。
只見一個穿著嶄新衣服,壯碩得像個小牛犢的小胖子,正橫沖直撞地跑來,嘴里發(fā)出得意的哈哈笑聲。
他根本不管不顧,幾個擋路的小孩被他蠻橫地撞倒在地,有一個甚至磕破了膝蓋,疼得哇哇大哭。
旁邊的家長頓時面露怒容,剛想呵斥,但看到跟在小胖子身后那個沉默的中年男人時,立刻像是被掐住了脖子,敢怒不敢,慌忙扶起自己的孩子躲到一邊。
那中年男人穿著普通的粗布衣,面色黝黑,風(fēng)霜刻面,看起來與普通流民無異。
但他裸露的脖頸和手臂上縱橫交錯的傷疤,尤其是左邊肩膀處一道如同蜈蚣般的長條疤痕,顯示著他絕非善茬。
那一身煞氣,讓周圍的流民們本能的感覺到恐懼,這是一位常年在荒野與變異野獸搏命的獵獸者!
“呸,獵獸者了不起啊,指不定哪天就死在荒野上了……”
直到那對父子走過去一段距離,才有家長壓低聲音,憤憤不平地啐了一口,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我聽你爺爺說,你又三天沒去學(xué)堂了?”
中年男人沉著臉,聲音沙啞,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yán),一把揪住還想往前沖的小胖子。
小胖子似乎有些怕他爹,但嘴上不服軟,指著那些被撞倒,正在哭的孩子嚷嚷:“他們自己不長眼睛,擋我的路!總說我欺負(fù)人,我忍不住打壞了他們,回家你又打我……”
他語氣委屈,仿佛自己才是受害者。
“你……!”
中年男子臉色瞬間鐵青,胸口劇烈起伏了一下,眼中閃過一絲痛心與怒意:“你這混賬東西,知不知道你的學(xué)費,是老子拿命在荒野上拼回來的?!”
他前幾天,還差點交代在一頭墟獸爪下!
這蠢兒子倒好,屁知識沒學(xué)到,還總是給他闖禍!
他氣得揚手想打,卻又想到他爹對孫子的寵溺,只能強(qiáng)忍了下來,呼吸粗重。
就在這時,他眼角的余光似乎瞥到了什么,猛地轉(zhuǎn)頭,視線精準(zhǔn)地落在了被徐煜身上。
望著那張雖然年輕,卻異常沉靜的面龐,他神色一凝。
原本煞氣逼人的中年男子身子猛地一個激靈,臉上的怒容瞬間被一種難以置信的激動取代,眼神中,甚至還透著一抹難以察覺的畏懼。
“咦?哪來的臟小孩,是我們學(xué)堂的?”
小胖子順著他的目光看去,見到徐玥衣著破爛,頓時來了興致,習(xí)慣性地就想上前去推搡欺負(fù)一下,找點樂子。
然而,他剛邁出一步!
“啪!”
中年男子哪能不知道小胖子這點心思,毫不猶豫的反手就是一巴掌,力道之大,直接把小胖子扇得一個趔趄摔倒在地,人都懵了。
而中年男子看都沒看自己兒子一眼,三步并作兩步,幾乎是小跑到徐煜面前,在那一片驚愕的目光中,對著徐煜微微躬身,臉上帶著毫不作偽的感激,語氣都有些結(jié)巴:
“恩……恩人!是您?!這位是……您妹妹?”
“嘩——”
整個學(xué)堂門口,瞬間一片死寂。
所有原本帶著鄙夷、嫌棄、看熱鬧目光的人,全都僵在了原地,臉上戲謔的表情如同凝固的石膏。
剛才還在竊竊私語的婦人們張大了嘴,眼睛瞪得滾圓,那些捏著鼻子的孩子也下意識地放下了手。
一道道目光在衣衫襤褸,面色平靜的徐煜,和那位煞氣逼人,此刻卻姿態(tài)放得極低的中年男人之間來回移動。
一種強(qiáng)烈的震驚和不可思議,充斥在他們心中。
這位可是經(jīng)常出沒于荒野,真正經(jīng)歷過生死廝殺的獵獸者,連變異野獸都能獵殺!
平日里,哪怕是第三區(qū)域的“體面人”,看到這種職業(yè)強(qiáng)者,也要禮讓三分,然而,此刻他居然對著一個穿著破爛,一身補(bǔ)丁的少年如此恭敬?
還稱呼他為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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