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獅威軍將士們興奮的歡呼聲中,葉峮被高高拋上了天。
與此同時,數(shù)百里之外的黑鱗騎兵營地。
主帥帳外,一大群黑鱗騎兵或站或立,各自忙活削箭頭,擦戰(zhàn)刀。
看似都在忙自己的事,實則耳朵和余光一直朝向主帳的方向。
互相對視之間,每個人的眼神都意味不明,頗有些猜疑和不屑在里頭。
在帳子里一陣撕心裂肺的孩童哭泣后,片刻后,焦左泰猛地沖出帳篷,跪伏在地上狂吐不止。
因為嘔得太過用力的緣故,他耳朵上剛剛止血的傷口再次裂開,迅速浸透了包扎布巾。
周圍所有黑鱗騎兵們都冷冷看著這一幕,甚至沒人上前扶焦左泰一把。
焦左泰沒有回頭看任何人,但他能清楚地感受到這狼群環(huán)伺般的目光。
黑鱗騎兵首領(lǐng)將軍。
這個位置就像一塊令人垂涎三尺的肥肉,勾引著所有黑鱗騎兵征服、掌控,以及肆意滅絕人性的欲望。
只要他焦左泰膽敢流露一丁點怯懦、疲憊、退縮,這群從西炎借來的狼,就會立馬蜂擁而上,將他撕得粉碎,甚至不光是他,還有……
畢竟狼群的主人,從來都是顏十九,而不是他焦左泰這個傀儡。
他焦左泰只是顏十九的私將,來自東炎,與這群西炎惡兵沒有任何牢固的情分。
狼王只有一個,但將軍可以有很多。
坐不穩(wěn),就只能被殺被換掉。
想到這里,焦左泰用袖子擦去嘔吐造成的涕淚和污漬,一點點重新站起來,系好褲腰帶。
他扯下頭上的包扎,毫無顧忌地將半只殘破耳朵展現(xiàn)在所有人面前,任由鮮血順著脖子蜿蜒而下。
他掃視全場,迎著所有黑鱗騎兵的目光,冷冷下令
“去拖出來,做羹湯。”
一瞬的沉默過后,黑鱗騎兵們再次互相對視。
這一次,眾人的目光中已不再猜疑,只有一如既往的服從。
很快,帳篷里昏死的小女孩被拖出來,一個黑鱗騎兵將她抗在肩頭,哼著歌往廚房走去。
小女孩光溜溜的身子慘白慘白,那小小的腳丫在空中晃悠著,一下一下,像刺刀的尖刃般扎眼。
焦左泰再次環(huán)顧全場,所有人都在說笑,甚至有人對著那小女孩指指點點,開起不堪入耳的下流玩笑。
這不是個只有五歲的孩子嗎?
為什么沒有一個人為她這慘絕人寰的經(jīng)歷感到悲傷?哪怕一個呢?
從前不是這樣的。
當年黑鱗騎兵第一次整軍現(xiàn)世時,分明不是這樣的……
到后來被逼著吃人肉。
再到后來,所有人原始的獸性被逼出來。
比起打仗,這群披著人皮的野獸,甚至更喜歡戰(zhàn)后進入城鎮(zhèn),對著手無寸鐵的平民,將奸淫擄掠當作狂歡。
眼前,究竟是人間還是煉獄?
焦左泰一陣神思恍惚,但又立刻暗暗命令自己鎮(zhèn)定下來。
他必須要和從前一樣狠毒變態(tài)。
只有足夠狠辣,才能令所有人心服口服。
只有他坐穩(wěn)黑鱗騎兵將軍這個位置,在群狼中保持威信,咬牙活下去——
狼王的目光才永遠不會越過他,注意到那小小的身影上。
霍乾念,云琛,你們也快到極限了吧。
焦左泰在心里這樣說。
而后他示意親兵端出一個精致的楠木雕花妝匣,親手將三樣東西放入匣中。
“去,送給獅威軍?!?
……
……
兩天后。
楠木雕花妝匣被送到獅威軍的時候,眾將正聚在主帳里,聽葉峮第六次講述他如何射穿焦左泰耳朵的光榮事跡。
葉峮從來穩(wěn)重,這次屬實有些高興過頭。
但眾人都不攔著,他樂意講,眾人樂意聽,每聽一遍,就高興一遍,何樂而不為。
“俺也想射焦左泰那狗日的一箭,媽的,太羨慕葉哥了?!绷_東東邊說,邊從傳令兵的手里接過妝匣,狐疑道
“這啥玩意兒?焦左泰骨灰?咋寄這來了?”
“骨灰?他什么東西,也配這么貴的盒子裝?一泡尿沖走得了!”榮易拿過妝奩仔細查看,說道
“金絲楠木,內(nèi)外雙雕,漆上的極勻,上面裝點的寶石、珍珠、貝母,全都是琉璃島來的。這妝匣比等身的黃金還貴重。焦左泰幾個意思?”
榮易打小就見慣了各式各樣的古董玩意兒。
甭管什么昂貴東西,到了他手里,兩眼就能給你辨別出個東南西北子丑寅卯來。
聽見這妝匣這么值錢,眾人都好奇地湊上來,卻不敢輕舉妄動打開。
畢竟焦左泰為人陰險毒辣,曾用毒箭害過云琛,保不齊匣子里藏著什么要命的機關(guān)呢。
霍乾念下意識將云琛護在身后,“站遠些,小心暗箭。”
云琛從他肩膀上探出腦袋,脖子伸得老長,“我瞧瞧是啥,我好奇?!?
段捷奇怪道“兩軍交戰(zhàn),下戰(zhàn)書罵人很常見,送首飾匣是幾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