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們這兒。
家里有人咽氣。
家屬就會在院子里放一串鞭炮,敲鑼(不銹鋼臉盆)。
村里人聽見,就知道有人去世了。
然后都會去那家?guī)兔χ螁省?
鄉(xiāng)下死了人,治喪是一套很繁瑣的流程。
不像城里,打個電話,殯儀館就來收尸了。
所以,在村里住著。
如果別人家有喪,鄉(xiāng)里鄉(xiāng)親都會出個人力去幫忙。
我略一思索,回屋里換了身干凈衣服。
準備去放鞭炮的方向看看。
這時,院外正好有人路過,是住在后面的孫嬸兒。
我立刻叫了一聲。
孫嬸兒看見我,道:“喲,周家小子,你啥時侯回來的?”
我走過去:“昨天下午回的。嬸兒,誰家放鞭炮?。俊?
孫嬸兒顯然也是聽見聲音,準備去幫忙治喪的。
她邊在前面走,邊道:
“周平瑞家嘛。
他家老娘,年初的時侯就病重了。
一直在家里養(yǎng)著。
到底是沒有挨到年后,年前就死了。
他家今年得過個‘白年’了?!?
白事和年撞上,就叫‘白年’。
過白年還是和正常年一樣過。
該慶祝慶祝,該團聚團聚。
只是不用走親戚。
我和孫大嬸兒,往周平瑞家走去。
沿途也遇到其他,往周家走的鄉(xiāng)親。
大家都互相寒暄,唏噓。
說又一個老人走了。
冬天的時侯,天氣冷,陽氣弱。
很多重病的老人都熬不過去。
到了周平瑞家,他們一家子都很悲痛,也無心招呼鄉(xiāng)親。
但村里德高望重的老人‘周太公’已經(jīng)到了。
他開始給我們布置任務(wù)。
于是,大家伙幫著忙,在堂屋里設(shè)堂。
跑腿的跑腿、穿衣的穿衣,搬尸的搬尸。
我被安排去弄一些柏樹葉。
這是我們這里的喪俗。
要在棺材底部,鋪一層柏樹葉。
然后在柏樹葉上,鋪上被子。
最后才是死者的遺軀。
接著是蓋半棺。
也就是棺材蓋大半,留一小半。
那一小半,要等死者的所有兒女到齊,見面哭別后,才完全蓋起來。
這一套流程忙活下來。
天也黑了。
因為來了許多幫忙治喪的人,主家得管飯。
一般就是女人讓飯,男人負責(zé)出力氣、跑腿。
這時,出去跑腿請先生的人回來,說道:
“找了幾個先生,這兩天都來不了。
全部出遠門了。
冬天去世的人多,他們忙著呢。”
先生,也就是陰陽先生。
請來負責(zé)后面的治喪,包括看墳地,定日子等等,都得請先生來看。
比城里復(fù)雜很多。
一時間,周家人挺急的,說再去遠一些的地方找。
我本來想說,自已可以充當(dāng)先生。
畢竟風(fēng)水堪輿,葬儀,師父都教過我。
略一思索,我走人群,道:
“周大叔,這些我也會,我來當(dāng)先生吧?!?
眾人愣了。
有鄉(xiāng)親道:“周宜啊,你啥時侯當(dāng)上先生了,快別扯淡了,這不是鬧著玩的?!?
我無奈,解釋道:
“這兩年我在城里,拜了位師父。
就是‘走兩道’的,這些我都學(xué)過?!?
我們這邊的人。
管陰陽先生,算命大師這些。
統(tǒng)稱為‘走兩道’。
見我說的真真兒的,主持大局的周太公道:
“那好,那就你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