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霧乍起時,陳稚魚心頭一沉,便知中了埋伏。
那會心不知留了一手,她在此處牽制她,另派了人手去陸暉的院子——那里還住著陸家的嫡長孫,她斷不能為了自保而賭那萬一。
若她第一下未能得手,那邊就會出動,制造了混亂,這邊就可借機行動。
貼身保護她的喚夏已被人精準(zhǔn)撂倒,陳稚魚顧不上查看她的安危,左右已無退路,瞬間便被人挾持著離去。
夜色如墨,冷風(fēng)刺骨,唯有這院子里燈火通明,亮如白晝。一把短刀抵在她的頸間,身后傳來的濃重血腥味直沖鼻腔。
是會心。
她竟有這般實力,在肩上中了一支袖箭的情況下,卻仍能出手挾持她,一只手穩(wěn)穩(wěn)的扣住她的肩膀令她吃痛,只是那急促不勻的喘息,讓陳稚魚知道她也在強撐。
“你非要拼上性命,也要劫持我不可?”
會心全神貫注地盯著前方逼近的十余名陸府精銳,額上滲出冷汗。
合宜院守衛(wèi)森嚴,今夜出師不利,她已經(jīng)失手了一次,這一次是最后一次,她萬萬不能有半點差錯。
此刻能將陳稚魚拿在手中已屬僥幸,此刻若不牢牢扣住這籌碼,對面一箭便能取她性命。
“少廢話!我的刀可不長眼,你若敢激怒我,我未必能讓你活著走出去!”
陳稚魚又驚又怒,卻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她如今手無縛雞之力,腹中還有孩兒,絕不能沖動。
會心本就瘋癲,即便受了傷,頸間的刀也讓她心驚膽戰(zhàn),唯恐這瘋女人失控,一刀捅向自己的肚子。
眼看暗衛(wèi)們步步緊逼,會心的手猛地收緊,死死扼住陳稚魚的脖頸,厲聲道:“快說!讓他們退下!否則我立刻殺了你!”
不遠處,木婉秋也被會心的人制住,正被牽制著后退。她聞急聲道:“殿下可沒讓你傷她!你若傷她分毫,殿下絕不會放過你的!”
會心頭也不回,聲音陰惻惻的:“放心,你的賬,我回頭再跟你算?!彪S即又轉(zhuǎn)向陳稚魚,語氣狠戾,“快下令!我知道哪里最疼又不會死人,你確定要跟我耗著?若我這刀捅進你肚子里,我能保證你五個時辰內(nèi)不死,但你腹中這孩子……可就難說了?!?
陳稚魚的目光驟然收縮,心口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攥住,讓她幾乎窒息。
她知道,如何能讓她懼怕,不得不松口。
艱難抉擇之際,她看向手握長劍、步步逼近的魏風(fēng),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阿風(fēng)!停下!”
魏風(fēng)腳步一頓,眉頭緊鎖地看著她,又看了看她身后的會心,急道:“少夫人!”
“放她走!”陳稚魚打斷他,她不敢拿孩子冒險,只能先順著會心的意思。
此刻,她當(dāng)真恨極了陸曜——當(dāng)初若不是他放過會心,今日怎會讓這女人有機會傷害她的孩兒!亦恨自己,當(dāng)初何須審問,當(dāng)時將她殺了,也不會有今日的事。
不過現(xiàn)在想這些已經(jīng)沒用了,人在她手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魏風(fēng)雖心有不甘,卻還是停下了腳步,給身后的人使了個打住的手勢。眼見著五六人挾持著少夫人漸漸遠去,他又暗中遞了個眼色,令一隊身形迅捷的暗影悄悄跟了上去。
隨后,他轉(zhuǎn)身對身旁的隨從急道:“快!立刻去稟報少主子!”
陸家密使心急如焚地趕往皇宮,帶著陸曜的貼身玉佩進宮無誤,卻在宮門前與回殿的皇后不期而遇。
皇后見是陸家來人,眉頭蹙起,心頭猛地一沉,一股不祥的預(yù)感如藤蔓般纏繞上來。
她抬手攔住密使,問明緣由后,面上不動聲色,只淡淡道:“今夜宮禁森嚴,外人不得擅入。你且回去,此事本宮會親自告訴陸參議。”
密使雖有疑慮,卻也不敢違逆皇后,只得躬身退去。
待密使走遠,皇后卻立在原地,望著沉沉夜空,鳳目微瞇。
身后宮女見她久立不動,輕聲問道:“娘娘,事不宜遲,是否要即刻派人將消息告知陸參議?”
皇后聞,緩緩搖頭,語氣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決斷:“不必了。陸家子弟眾多,應(yīng)付此事綽綽有余。陸曜身系君側(cè)安危,片刻也不能離開陛下。今夜,容不得半點差池?!?
宮女微怔,只屏息低下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