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杏將藥送上來,江潯接過,“我來。”
他坐下,先用帕子一點(diǎn)點(diǎn)拭去她腕上的水痕,再蘸藥涂抹。
沈明姝一動(dòng)不動(dòng)地看著他。
男子低著頭,眉眼沉靜,睫羽投下一小片陰影。
他原本就生得極好,五官棱角分明,卻不失沉靜內(nèi)斂。
神色專注得近乎嚴(yán)肅,明明是在涂藥,卻像看公文一般。
手指觸及她肌膚時(shí),卻又克制得近乎溫柔。
“好了?!苯瓭∈樟耸?,低聲道。
起身時(shí),江潯目光掠過她的臉,那張小臉因疼痛泛起些漲紅,眼神還有些迷茫,乖乖坐著,一動(dòng)不動(dòng)。
他不自覺地攥了攥手指。
這膏藥有些黏。
可真正叫他難受的,是方才指腹觸到她肌膚時(shí),那柔軟溫?zé)岬挠|感。
怎么也忘不了。
江潯走后,屋中安靜下來,小棠湊到沈明姝身邊,輕聲感慨。
“江大人對(duì)小姐可真好,小姐不過是被燙了一下,他就緊張成那樣。”
春杏也笑著應(yīng)聲,“那是自然,江大人是跟小姐一起長(zhǎng)大的,雖不是親兄妹,但勝似親兄妹?!?
沈明姝輕輕歪頭,目光落在案幾上的畫紙上。
燈火搖曳,紙上那兩個(gè)追蝶的兩人,線條清潤(rùn),姿態(tài)天真。
畫中小少年眉眼未清,卻已經(jīng)有幾分像江潯。
而那小姑娘仰頭望著蝴蝶的神情,也與她如今一模一樣。
安定侯府后院。
風(fēng)聲獵獵,院中火把照得四下通明。
“逆子!跪下!”蕭侯爺一腳踹翻了案幾,怒火中燒。
手中竹鞭帶風(fēng),重重地甩在了蕭崢背上,鞭影帶起裂帛般的破空聲,落在肩頭,響聲清脆。
“你也是上過戰(zhàn)場(chǎng)的人,難道你不知道,這安定侯府的每一分錢,都是我和祖輩在尸山血海里浴血拼殺換來的?!”
“你竟然敢花五千兩去買一幅畫?!誰給你的膽子!”
蕭崢重重跪下,唇邊悶哼一聲,卻沒吭聲。
蕭夫人心疼得眼圈通紅,撲上去拉住丈夫的袖子。
“老爺,崢兒他還年輕,您就原諒他這一次吧……他不是故意的,他……”
“你還替他說話?”蕭侯爺臉色鐵青,“他是我的兒子!不能識(shí)大體,便不配承我安定侯府的家風(fēng)!”
一旁秋姨娘含笑不語,眼中閃過幸災(zāi)樂禍。
“平日里寵著你就算了,如今連家底都敢揮霍!是不是我不打你一頓,你就要上天!”
說罷,又是一鞭狠狠落下,抽得蕭崢后背衣襟盡裂,血痕浮現(xiàn)。
“今晚給我跪祠堂一夜,明日再打十板子!”
“侯爺!”蕭夫人聲嘶力竭地喊,想再求情,但蕭侯爺已甩袖離去。
蕭夫人撲到兒子身邊,滿眼淚水,一邊去看他的傷,一邊哽咽責(zé)備。
“你也太糊涂了,這么多銀子,哪里是能說花就花的?你父親最忌諱的就是奢靡無度,你怎么就……怎么就不想一想再做決定?”
“你這不是把他氣死嗎?崢兒??!”
蕭崢跪著,臉色蒼白得幾乎透明,唇角卻緩緩勾起一抹冷笑。
“他從來都不喜歡我,不是嗎?”
“我做得再好,也不如那個(gè)庶子!”
“我無論做什么都是一樣的。”
他低頭,眼神里有一種幾乎偏執(zhí)的執(zhí)拗。
何況,這五千兩,是為青妍花的。
他心甘情愿!
被罰也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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