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柳夫子會喜歡嗎?我不過是個學生,也不是成名畫師,柳夫子估計連我的名字都沒聽說過?!?
江潯望著她垂下的眉眼,語氣比先前更溫和了幾分。
“她會喜歡的?!?
“柳夫子為人方正,講究真意。若她只看名聲,就不會隱居澹園,不問世事至今?!?
“你親筆作畫,更顯誠心。她若要收徒,看的也該是才氣與品性,而不是出身與名氣?!?
沈明姝看向江潯。
他此刻也正看著她,眉目沉靜,仿佛她說什么、做什么,他都會無條件地站在她這邊。
瞬間,她心底那些浮浮沉沉的不安、緊張……全都像潮水退去,悄無聲息地沉了下去。
江潯垂眸,舉起茶盞輕抿了一口,茶味微澀。
他自然知道她遇到了什么。
其實早些年,他便安排了許多人在暗中護著她,她年紀還小,心思也單純,身邊若沒人看著,總讓他不放心。
可后來,她喜歡上了蕭崢。
他每天聽到的稟報,也從今日又背了幾首詩,練了幾個時辰的琴。
變成了她與蕭崢一道出城踏青,一起湖邊喂了魚,一同去聽戲,甚至她為他繡了帕子、畫了扇面。
他索性停了安排,不聽了,也不問了。
直到那次她晚歸,察覺到她不再那么在意蕭崢,才又悄悄重新安排了人。
今日之事,他自然也一清二楚。
蕭崢這樣做,只會把她越推越遠。
不過一定程度上,這也是好事,不是嗎?
——
小團齋內(nèi),墨香隱隱,案幾上鋪展開一幅還沒畫完的畫稿,幾筆濃淡不一的墨色尚未干透。
“小姐,您今天請假一天,就是為了畫畫,這都畫一整天了,歇歇吧?!?
小棠端著一碗桂花銀耳羹走進來,語氣滿是心疼。
沈明姝仍執(zhí)筆凝神,“放下吧,我待會喝?!?
“可您一整天都沒怎么吃飯了?!?
沈明姝手腕一頓,指尖捏著筆的力道輕輕一收,語氣低軟了些,“后天便是柳夫子的生辰了,我要盡快把這幅畫畫完?!?
“可那也不能不吃飯啊?!毙√男÷暤?。
“好啦,我的好小棠……”
話還沒說完,門口忽地傳來一道侍女的聲音,“江大人?!?
沈明姝抬眸望過去,只見門外立著一抹挺拔高大的身影。
他穿著一襲深墨色錦袍,衣冠整肅,氣質(zhì)沉靜如山。
燭火映在他如玉雕般的眉眼上,顯得越發(fā)冷峻矜貴。
“阿兄?”她聲音一亮,快步迎過去,聲音又軟又甜,“你怎么來了?”
江潯看著她,“你沒來用晚膳,我便來看看?!?
他的視線掠過她袖上的墨跡,再落到案幾上的畫稿,“怎么不吃飯?”
沈明姝癟了癟嘴角,“因為這幅畫太難畫了,畫了一天,總覺得哪里不對。”
“讓我看看?!苯瓭〉?。
她乖乖點頭,帶著他一同走到案前。
桌上鋪著一幅新畫,墨跡未干,紙面上,兩幼童追蝶嬉戲于籬邊草地,神態(tài)活潑,一只蝴蝶凌空飛起,將落未落,生動得仿佛下一刻就會飛出畫紙。
“怎么想到畫這個?”江潯的語氣里帶著意外。
他原以為,她會畫山水。
她的山水畫從小便是極好的。
沈明姝輕輕笑道:“阿兄不是說,要隨心而畫嗎?這個,就是我最想畫的?!?
“這是我們小時候?”江潯又看了會,突然開口。
沈明姝眼睛一下子亮了,“阿兄你認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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